俄罗斯：云游

伊莲娜·切尔妮卡维拉·雷克里娜　半　文

半文／译

2009年2月，38岁的莫斯科人伊万·杰姆采夫终于决定抛开一切来到印度。不久前，他还是莫斯科一家银行的职员——早上喝杯咖啡、一路塞车地到达银行、开会、草拟报告、兑换票据……去年12月，他被解雇了，一直没找到新工作。伊万苦苦挣扎了两个月后，离开了俄罗斯。把西装、领带换成短裤和拖鞋，比他想象的要容易。如今在印度果阿邦的度假村里，惟一让伊万·杰姆采夫想起过去的是，这里有很多他的同胞。

昔日的银行家、财务分析家、市场营销学家、公关专家和程序员为了躲避经济危机纷纷离开俄罗斯，掀起了第二次“云游”浪潮——将为生计而奔波的生活变成在异国他乡短暂而平静的日子。2007年4月，俄罗斯《每周新闻》杂志曾介绍过云游现象，那时候云游者指的是“有莫斯科户口的倒霉蛋”——无法在俄罗斯生活而出租房屋，远走他乡靠租金过日子的人。而如今，离开俄罗斯的都是突然失去工作的成功人士。

商务舱云游族

“这是开始新生活的大好时机”，社会心理学家斯拉维娜说，“现如今的云游族也许早就盼着休息休息，到别处游历一番，不过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经济危机给了他们这个机会。”斯拉维娜认为，经济危机亦或政治危机总能激发移民潮。不仅在俄罗斯，就连西方的年轻人，当他们租住不起房子时，也会大批涌入亚洲或非洲。在西方，年轻人早就习惯了远赴他乡、四海云游，“俄罗斯人还没有这种习惯，不过不排除将来出现这种习惯的可能。”泡沫经济让云游变得时尚，而经济危机则使它大众化。

彼得是一家小型贸易公司的经理。去年12月，他跟妻子阿丽娜第一次到泰国度假。那里风景宜人，吃住的费用也很划算，10天的假期感觉就像过了一天似的。那时，夫妇俩就想在那温暖舒适的人间天堂多住一阵子。“可当时我们觉得不现实。”阿丽娜说。于是，他们回家了，一周后，彼得被放了“无期无薪长假”。如今他们真的回到了泰国。

他们把在莫斯科的住房以2万卢布出租，这笔钱足够在泰国生活。认识彼得夫妇的人都对他们的决定持肯定态度，很多人甚至暗自嫉妒——并不是每个丢了工作的人都有勇气做出这种大胆的决定。

热带疾病、气候变化、饮食习惯和生活方式的差异，统统吓不倒那些想离开的人。莫斯科一家旅行社的统计表明，最近三个月，印度、泰国、越南和菲律宾机票的需求量提高了2至2.5倍，相当一部分还是单程票。很多客户通过旅行社预定为期一个月的宾馆和别墅，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会知道自己更想在什么地方住下，然后找到便宜的住处，联系一些熟人，帮助他们安定下来。现在，就连很富有的人也开始去做无限期的旅游，他们预定好宾馆，坐航班的商务舱离开。“一位客户告诉我，最近他在俄罗斯无事可做，那么这段时间为什么不在海滩和阳光中度过呢。”一位旅行社员工说，“真是绝妙的逻辑!”

惬意的云游生活

伊万杰姆采夫，这位“欧洲财政银行”的前工作人员是坐经济舱来到印度果阿的。他没有预定宾馆，那里每棵树的树干上都贴着房屋招租广告，价钱也很合理：从5美元的简易平房到离沙滩步行只需10-15分钟的30-50美元舒适的宾馆房间，应有尽有。伊万和妻子在一座小型别墅内租了一套舒服的房间，两人每晚10美元。

这对夫妻基本上不下厨房，因为沿海的咖啡馆和饭店价格便宜，比莫斯科低3到4倍。一杯啤酒或一杯现榨的芒果汁1美元，加了蘑菇、蔬菜和吐司的西式蛋饼2美元，一份鸡肉米饭3美元、一份鲜鱼配菜4-6美元。“在这儿，每月花500-600美元能过得很好”，伊万高兴地说，“在莫斯科用这些钱连房子都租不下来，更别说吃饭和娱乐了。”

伊万的日程安排很简单：早晨在咖啡馆吃一顿清淡的早餐，然后在海滨浴场呆几个小时，中午在饭店吃，午后回房间睡一觉，然后再在海滨浴场呆几个小时，之后冲个澡，晚上去酒吧。这位前银行职员认为，危机至少要持续3年以上，所以他还不知道自己会在果阿住多久。伊万的计划是这样的：先熟悉一下环境，然后回莫斯科取些东西，再回来久住，也许在这里做点生意。

长期滞留果阿的俄罗斯人不在少数。仅伊万所在的海滨小村里，至少有一个俄罗斯人瑜伽中心、一家幼儿园、一家美容沙龙、一个赛艇出租维修服务部。从俄罗斯下诺夫哥罗德州来的柳芭大婶在这里开了个家乡风味的饭馆，向客人提供乳酪、米粥、菜汤和橄榄沙拉。“因为经济危机，来这儿的俄罗斯人越来越多。大多数人过了一个月左右就想吃家乡菜，于是他们就到我这儿来吃乳酪了。”她笑着说。

伊万·杰姆采夫在“欧洲财政银行”上班的时候，曾在互联网上开了一个广告网站推销家具，每月收入4万卢布，用这笔钱在果阿贷款租车并过小康生活绰绰有余。伊万的一位“新移民”朋友——27岁的莫斯科程序员亚历山大——悠闲地喝着啤酒。他已经在印度呆了一个半月，还没有回家的打算。“经济危机是休整生息的好时机”，他说，“不会有人关心你是否工龄断档，而危机过后会出现更多的岗位空缺。”亚历山大对几年后能在莫斯科轻松找到新工作确信不疑。“如果找不到，就回到这里开辟一片天地。”这位年轻人自信地微笑着，随后补充道：“只要这期间半个俄罗斯没迁移过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