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家龙
我梦见我口渴。跑哇跑,找哇找,怎么不见了儿时的那条沟?哦,没了;跑哇跑,找哇找,怎么不见了儿时的那口井?哦,填了,跑哇跑,找哇找,怎么不见了儿时的那口塘?哦,涸了;跑哇跑,找哇找,怎么不见了儿时的那条河?哦,断了,跑哇跑,找哇找,怎么不见了儿时的那片湖?哦,小了。那沟,那井,那塘,那河,那湖,都被我们人类占了,盖了房子,修了马路。
我梦见我口渴。走到一条河边,水很浊,要喝也管不了许多,掬起一捧水就喝。
一个声音吼:“不——能——喝!”我回头看看,山梁上黑压压一群人,正张大着嘴巴朝向天空。
“你们,在于什么?”
“接天上的水呀!”
“为什么河里有水不喝?”我问。
“你没看见那鱼都翻了肚子?污染严重超标,喝了,就得癌。”
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在水边没水喝。
我梦见我口渴。“挑水去!”老和尚训道。
前后瞟瞟,只我一个人。我只好去挑水。
“把飞机票带上!”老和尚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带上吧,到那儿你就明白了!”
我整理好水桶,挑在肩上一歪一歪地找水源。
远远见许多和尚挑着水桶排队登机,我问:“上飞机干什么?”和尚们对我说:“如今庙里没水,喝水都到国外去挑。”
我梦见我口渴。那人查查我的簿子,说:“去!去那边喝。”我见那门上写着《三类水饮用区》。我大发雷霆:“凭什么让我喝三类水!”
“耍什么脾气,看着你表现还可以的份上,让你喝,客气你了,你看看那几个。”那人指指门外。
我看见那几个人干成了一把筋,不断呻吟:“水,水,水……”
那几个人像古时即将行刑的犯人,背上都插一支牌子,我瞅瞅那牌子,上面赫然写着:“在世时,污染了几条清澈的河流。为惩治腐败,警示后人,三年不给水喝。”
那几个人苦苦哀哭:“给我湿湿嘴唇吧!行行好!救救命!”
我梦见我口渴……
(张伟摘自《讽刺与幽默》)
讲苦徐均生
陈规快五十岁了,还到处打小工。这天,朱老板装修房子,有一车水泥要背上五楼去。活计被陈规揽到了。100斤一包的水泥,背到最后,陈规的腿都发抖了,但他还是咬着牙,把水泥背完。
这天,陈规背完水泥在房间里喘息时,朱老板进来了。闲聊中,陈规告诉朱老板,他小时候在城里长大,生活得很好。上个世纪80年代初,陈规不好好工作,整天游手好闲。父亲去世时,他还没结婚,后来母亲改嫁了。那时候很多工厂没活干,他便下了岗。
陈规说:“有一段时间,我连理发的钱都没有了。有一天在街上遇到母亲,母亲见我的头发长得不成样子,便塞给我十元钱让我去理发。我接过钱时,瞧见母亲在抹泪。”
朱老板听完陈规的话,猛然站了起来,有些激动地指着他说:“你,你今晚给我儿子讲讲你的过去吧,对,讲你以前过得怎么怎么的好,现在又怎么怎么的苦。我会给你报酬的。”陈规当然很兴奋。
这天晚上,陈规穿着一件破旧的衣服,还浑身是泥灰,去了朱老板的家里,给朱老板儿子讲苦。朱老板的儿子听得很认真,很用心,当听到陈规好几天没吃饱饭,还找不到一个活干时,流泪了,还哭着说道:“陈伯伯,你,你太苦了!”
陈规便趁机说:“是啊,如果我那时候多学一点知识能好好工作,绝对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朱老板当然很高兴,还给了他一个红包。朱老板说他儿子听了他讲苦以后,就不玩游戏了,不早恋了,学习也用功了,成绩一下子好了一大截。朱老板还请陈规给另外几位朋友的子女讲苦,都得到了不少的好处。
陈规的日子一下子好过了,这样安定的生活过了两年,朱老板让陈规去给一位市领导的儿子讲苦。陈规穿戴得整整齐齐地去了,他充满激情地给领导的儿子讲苦,讲得比任何一次都苦,讲得眼泪直流,可领导的儿子没听几分钟,就离开座位去玩儿他的电脑游戏了。陈规很尴尬,也很纳闷儿。
这时,陈规口袋里的手机“嘟、嘟”地响了。手机是新买的,花了一千多块钱呢!
(吴志波摘自《天池·小小说》2009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