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壳烟”秘闻

王　耐

我是烟族老抽一员。经历过一烟难求、计划供应、凭票购买的困苦。那年代，倘若香烟厂有熟人、凭关系，碰巧可以辗转购得一种内部销售的、无品牌图案包装的牡丹、凤凰、大前门、飞马等中高档“白壳烟”，抽抽过过瘾，是很可炫耀很有面子的。

听人说“白壳烟”属于特供内部的剩余货或次品，烟的质量好，价格便宜。至于特供烟的生产内幕和供应对象、范围，外人不知就里，似乎也是一种机密。时光流失四十多年了，如今无从查考。

隐约记得，“非常时期”我在纺织厂工作，被打倒下放车间监督劳动期间，偶尔听布机车间一位女工向我透露，上海卷烟厂为已登上中央首长宝座的四人帮“老枪”张春桥及王洪文一伙，专门制作特供香烟的秘闻。现在模糊回忆、仔细分析，可信确有其事。

这位女工的女儿，从厂技校毕业，分配进长阳路上海卷烟厂。因为是“领导阶级”子女，成份可靠，为人本分，话语不多，便被安置在一个所谓保密车间挡车。

这个只有两三台小型卷烟机的特殊车间，莫说是四类分子臭老九另类们，连一般革命群众也不许入内。平时，卷烟机不运转，一俟上面下达“任务”，便立即开动马达，限时定量保质完成。是一种无计划临时突击、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微量生产，被视作“革命”工作。要求非常苛刻，生产者们小心翼翼，很是难为，生怕出差错。

据说，在上机之前，先由可靠的专业技术人员，从大量烟叶中精心遴选，像纺织厂购进的原棉一样，从两三百斤一大包捆绑的烟叶里，挑选一二十张认为优质合格的。每生产一次，要拆散数十包。制烟所配的辅料酒、糖、香精等，使用的品牌和比例，概有技术部门专人负责提供。直接参与的人员和操作工人，都经过严格政审，进学习班培训，要求他们严格遵循操作流程和相关规章制度。

从烟叶挑选、烘烤、切丝、拌料、纸卷、切割、加过滤嘴到包装、打箱全过程，都由“上面”来的人，在厂革委会头头和保卫科人员陪同下，一路监督，谁也不离半步。

装箱贴上标签封条，立即搬运到专用车辆里，送往虹桥机场登上专机，中途不得停留，直飞北京。分别交到张春桥、王洪文等人的办公室。至此，一次周期的革命生产任务方始告一段落。其严密、繁琐和特殊，实属罕见，闻所未闻!于是可以设想，“白壳烟”再高档，绝非是这种烟的剩余品，因为它严格限量。即使有余，上海的爪牙也会瓜分，岂会流向社会流向民间，让“革命群众”享用!

可见，这虽是史上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而一贯标榜的“反对资产阶级法权”为革命理论权威的“四人帮”军师的张春桥及其同伙，竟在阴暗中过着如此特殊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