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中政治讽喻诗的君国之忧

《诗经》中的政治讽喻诗主要集中于大雅、小雅和国风之中。创作大雅的讽喻诗人多为地位较高、资历较深的臣僚,故君国之忧在他们的思想世界里表现得尤为明显。这一时代,臣僚因宗法血缘关系,使得他们的个人命运与国家的命运紧密地联在一起。对于西周人来说,殷商的灭亡和周王朝的建立这一变革实在是太剧烈了。这不仅改变了历史,还改变了他们的生活和命运。当周人怀着喜悦之心营造他们新的家园时,心中也带着一种不安的恐惧,他们不得不思考殷亡周兴的原因。正因为他们对国家兴衰所具有的强烈责任感和使命感,使他们对昏庸的统治者忧心如焚。他们以诗针砭朝政,向统治者谏言,如《大雅·民劳》:

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无纵诡随,以谨无良,式遏寇虐,憯不畏明。柔远能迩,以定我王。

民亦劳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国,以为民逑。无纵诡随,以谨惛怓。式遏寇虐,无俾民忧。无卑民忧。无弃尔劳,以为王休。

民亦劳止,汔可小息。惠此京师,以绥四国。无纵诡随,以谨罔极。式遏寇虐,无俾作慝。敬慎威仪,以近有德。

民亦劳止,汔可小愒。惠此中国,俾民忧泄。无纵诡随,以谨丑厉。式遏寇虐,无俾正败。戎虽小子,而式弘大。

民亦劳止,汔可小安。惠此中国,国无有残。无纵诡随,以谨缱绻。式遏寇虐,无俾正反。王欲玉女,是用大谏。

此诗以相同的句式复沓而成,语气婉转。《毛诗序》称:“《民劳》,召穆公刺厉王也。”周厉王贪暴昏庸,任用奸佞,徭役劳民。召穆公作此诗反复劝谏厉王应锄奸毋暴,任贤惠民,安抚四方,言辞恳切,忧患之情溢于言表。

小雅中政治讽喻诗的作者虽然也是统治阶级中的一员,但他们却没有大雅作者的身份地位高,处于较低甚至是受压抑的地位。因此,这些讽喻诗人的诗作言辞更为激烈,忧患之情也更为直接深重。如《节南山》:

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忧心如惔,不敢戏谈,国既卒斩,何用不监?

节彼南山,有实其猗。赫赫师尹,不平谓何?天方荐瘥,丧乱弘多。民言无嘉,憯莫惩嗟。

尹氏大师,维固之氐。秉国之均,四方是维,天子是毗,俾民不迷。不吊昊天,不宜空我师。

弗躬弗亲,庶民弗信;弗问弗仕,勿罔君子。或夷或己,无小人殆。琐琐姻亚,则无膴仕。

昊天不佣,降比鞠讻。昊天不惠,降比大戾。君子如届,俾民心阕。君子如夷,恶怒是违。

不吊昊天,乱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宁。忧心如醒,谁秉国成?不自为政,卒劳百姓。

驾彼四牡,四牡项领。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

方茂尔恶,相尔矛矣。既夷既怿,如相酬矣。

昊天不平,我王不争,不惩其心,覆怒其正。

家父作诵,以究王讻。或讹尔心,以畜万邦。

《毛诗序》云:“《节南山》,家父刺幽王也。”周幽王任用太师尹氏,以致天下大乱。太师尹执掌国枥,却为政不善,做事不公,不亲临国事,而委之于姻亚,欺君罔民,无所忌惮,以致天怒人怨,祸乱迭起,民怨沸腾,而幽王却从不鉴察。“家父作诵,以究王讻”。诗人直截了当地讽谏为政者用人不当,也表现出诗人对国家的忧患。

《小雅·青蝇》一诗更是对谗人进行了直接的批判:

营营青蝇,止于樊。岂弟君子,无信谗言。

营营青蝇,止于棘。谗人罔极,交乱四国。

营营青蝇,止于榛。谗人罔极,构我二人。

《毛诗序》云:“《青蝇》,大夫刺幽王也。”诗人用绿头苍蝇斥责谗毁者害人误国,厌恶之情可谓酣畅淋漓。王充在《论衡》中说:“人中诸毒,一身死亡。中于口舌,一国溃乱。”《诗》曰:“谗人罔极,交乱四国。”四国犹乱,况一人乎?故君子不畏虎,独谓谗夫之口。谗夫之口,为毒大矣。再如《小旻》、《巧言》等诗都是讽喻诗人对谗人得志、贤人遭殃的社会现实心忧至极而发出的悲愤之声。在小人得志,国家内外交困的情况下,他们怒斥君王昏庸,忧君忧国之情跃然纸上。

吕树堂,湖北利川市谋道初中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