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经人介绍,我结识了一位上海姑娘,近两年的恋爱后,我俩结成伴侣。
“城里的媳妇乡下的婆。”结婚初期,我一直担心妻子与母亲不能和谐相处,因为她们在生活方式、生活习惯上的差异是明摆着的事实,所以远在浙江乡下的母亲迟迟不来我城里的小家。经我多次写信邀请,母亲即使偶尔来看一下我们,也只住上十天半个月便匆匆告辞。在妻子面前,母亲总说:老家有许多农活要干,她得赶紧回去。其实,母亲早已从农田上“退休”,所谓农活也不过是在几分自留地上侍弄点蔬菜而已。有一次,我再三挽留母亲多住些时日,母亲却悄悄对我说:“你妻子是城里人,我是乡下老太婆,日子住长了,她可能会嫌我的。”
后来在与妻子聊天时,我把母亲不愿长住的顾虑坦诚地告诉了妻子。妻子微微一笑说:“你娘想得太多了,我不信我这个媳妇讨不了她老人家的喜欢。你等着瞧好了。”其实,我和妻子同是浙江浦江县人,她娘家在城西,离我家只有二三十里路,我家在城东,但她从小在上海姑妈家长大,便成了上海姑娘。
一个月后,母亲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母亲说:“小盛打电话说,想吃老家的茴香豆腐干。我特意做了些送来了。”茴香豆腐干是我们家乡的特产,虽小有名气,平日里妻子并不太喜欢吃,怎么她现在“想吃”了呢?我疑惑地瞅瞅妻子,她得意地向我使眼色,原来妻子是以“想吃茴香豆腐干”为由邀请母亲来多住一段时间。这天,妻子拿出全部绝活做了许多有上海特色的菜。母亲很高兴,吃了许多,她还执意下厨做了几样有家乡特色的拿手小菜请妻子品尝。在妻子与母亲的融洽相处中,母亲“不经意”地住了一个多月才离开。这是结婚以来,母亲住的时间最长的一次。临走时,妻子买了许多适合老人的糕点给母亲带上。妻子站在站台上与靠窗口的母亲亲密交谈着,直到火车徐徐启动,妻子还随车走了十多米才依依挥手告别。送走了母亲,妻子得意地说:“这是我的第一招,借‘吃与母亲拉近距离。”
妻子的第二招在“嘴”上。母亲是个文盲,一生与农田相伴,平时婆媳俩虽然有说有笑,可母亲总缺乏自信,常常疑心重重。一次,五岁的女儿在妻面前告状:“奶奶不讲卫生,吃苹果洗了就吃,不削皮。”母亲悄悄问我:媳妇是否嫌她不爱干净?妻子知道后,发挥了她那“甜嘴”功能:“妈,您一生养大了4个子女,肯定比我有经验,小孩让我惯坏了,不懂事,以后还要您多费心教教她呢!”“高帽子”一戴,甜甜的话语使不悦的母亲一会儿便乐了起来。此后,母亲逢人便说:“我就喜欢儿媳的小甜嘴。”
妻子的第三招放在“心”上。妻子是个有心人。为了搞好婆媳关系,特意查阅了关于老人心理学的书籍,并将理论用于实践,成效颇佳。妻子对母亲有孝心,从不要母亲多干家务,母亲在我们这里,我也跟着“享福”。有时,我习惯性地下厨打下手,妻子总是推我去陪母亲,并说:“一个大男人,干好工作就行了。”每当母亲看到妻子如此关爱我,总会如释重负般露出笑容。妻子说:“做母亲的总怕自己的儿子受苦受累,看到你做家务,肯定会心疼,自然会怨我这个媳妇。”那年“国庆”期间,母亲又被请来,妻子竟然找出了许多孩子的电动玩具让母亲教孩子玩。正当我不解时,只见年迈的母亲在我女儿的指导下,玩得比孩子更投入、更开心。“老小老小,老了就像小孩似的。”妻子得意地看着祖孙俩尽情嬉笑、其乐融融的场景对我说。
我从心底里感激妻子,是她苦心经营的“三招”,使母亲那饱经风霜的脸总是绽放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