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 丝
年终岁尾之际,如我所料,请柬也随之增多了起来。
之所以能够预见,是因为年终赴宴已成为了惯例。该结婚的结婚,买了房子的人,到此时也已装修完毕,要赶在年前入住;以前曾在这个时段结婚的同学朋友,生孩子也大都是在这个时段,故而,总会有喝不完的满月酒、百日酒、周岁酒……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曾经同时参加了六场名目不同的酒宴,对于不善交际、人际圈子很小的我来说,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每到一处,都是随便吃两口,未等菜上齐,更等不及新人前来敬酒,就得匆匆告辞。彼时,主人的脸上往往会有佯怒的神情,一再声称这是看不起他,于是又一再解释,连声道歉,说尽好话方才得以脱身。等到走出喧闹憋闷的酒楼,被街上的冷风一吹,方才想起自己是花钱消费的顾客,却反要赔尽小心地讨好商家,哪有这种本末倒置的道理。
我5岁读书,年龄在同学中是最小的,我还不满20岁的时候,就已有“童婚”的同学向我发请柬。而每次收到请柬,提前一周左右,就会有一种心理焦虑的症候,总觉得有一件亟待解决的事情在心里挂着。这样的循环,已经持续了将近20年。按理说,到了我今天这个年纪,身边的同学朋友,未婚者已经屈指可数,生孩子的也已生得差不多了,我收到请柬的几率应该很小。换在以前,20年,小媳妇都熬成了婆,我也应该熬到头了。
可就在我对着同龄人的背影刚想长吁口气的时候,身后的另一拨又赶了上来。从早些年开始,我就不断接到朋友的侄儿侄女辈的结婚请柬,若是隔上几年不见,偶尔遇到,对方就会叫怀
里抱着的孩子叫叔爷、舅公,听得人心惊肉跳。再者,如今的离婚手续简便,几十块钱,几分钟,一切就已搞定,我又无奈地陷入到了一个赴二婚、乃至三婚宴的轮回当中。
如果以为请柬多是朋友多的一种体现,那就大错特错。
我曾经参加过一次颇为离谱的二婚宴:某天我上朋友家,遇到他家隔壁租店做服装加工的裁缝在发结婚请柬,看到我这个主动撞上枪口上的猎物,他大笔一挥,一边问我的名字一边写请柬,而且理由听起来还很充分:“你们都是朋友,请了他不请你也不好。”脑子一时短路的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去拒绝。等到了喜宴现场一看,天啊!整个酒楼就像是个菜市场,酒席足足摆了近百桌。于是,我就像意大利光头裁判科利纳在自传中写的那样:“我站在千百人中间,感到的只有孤独。”
(摘自《大江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