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散场，时光落幕

荆　纯

语文课上被提问再次的女生

2006年9月，夏末中的灵台一中，弥漫槐花香的斑驳老槐树将阳光割裂成碎片散落一地，留下亮绿色的忧伤剪影，显得悠远而宁静。

对于黎小辉来说，此时的午睡是无比惬意的。在梦中，他看到年幼的自己睁大了眼睛张望着岁月的来路。时光从一开始，就试图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乖孩子的模样，于是他低眉顺眼的以不错的成绩考上这城市最好的高中，完成了父母殷切的期望。

这些记忆伴随着即将逝去的夏天，然后肆意伸展成长长的藤蔓植物，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将整个梦境染成墨绿色。窗外的知了叫破了天，而沉浸在梦境里的黎小辉不知道所谓的未来离自己还有多远。

黎小辉是突然被同桌摇醒的。他还没来得及抱怨同桌打断他好梦时，一抬头，就看到语文老师那张写满愤怒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后来同桌开玩笑说你刚才没看到老师那张脸，都给你气得快拉二尺长了。说完便自顾自地笑了起来。黎小辉可没那么好的心情，刚被老师批了一顿，他无聊地望着窗外，心情郁闷极了，有股莫名其妙的焦躁却又无处发泄。

这个时候语文老师提问了一个叫宁遥的女生，宁遥回答正确后被老师极度的夸赞了一番，这与黎小辉受到的批评形成鲜明对比，这让他的心多多少少有些不平衡。于是他暂时又将心收回到课堂上，以防止老师再次的提问。

令人意外的是，老师再没有提问黎小辉，相反又第二次提问了宁遥；在乏味的语文课上即使这样一个小插曲也会引起昏昏欲睡的大家的一阵窃窃私语。黎小辉不由得注意了一下倒霉的宁遥，发现她早已满脸通红，映着窗外的阳光，蹙眉嘟着嘴，这让黎小辉一刹那觉着她很可爱。

那个夏末午后，有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开始在黎小辉的心里悄悄萌芽，只是他并不知道而已。

三个人合写的情书

彼时黎小辉刚满十六岁，还不知爱情为何物；用同桌凌宇的话说就是一个傻不啦唧的愣头青。

凌宇曾经对黎小辉说他与某个女生晚自习后在黑暗的楼道里KISS过。当时黎小辉吓得瞪大了眼睛，这在他看来，一是多么的不可思议，接吻那是只有大人才能干的事。所以当时黎小辉心里就想：凌宇可真坏!

可是他还是在凌宇的教唆下，写出了人生的第一封情书。尽管那并不完全是他写的。

黎小辉虽然看起来有点笨笨的，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傻。他知道班里有许多男生都在暗恋那个叫宁遥的女生，包括前排的赵明亮，甚至包括同桌凌宇；而黎小辉自己也对宁遥有种莫名其妙的好感。

这些当然被自诩深谙爱情的凌宇看在眼里，于是便拼命地教唆黎小辉给宁遥写情书。黎小辉一冲动，便答应了凌宇的提议；可自己毕竟是第一次干这事，难免恐慌，于是便拉了凌宇和赵明亮垫背，三个人合起来一封情书，每人写一段，凌宇第一段用文言文写，赵明亮第二段用了英文，然后第三段交给黎小辉来抒情。最后，他们用三个人姓氏的大写字母的合拼来署名：LLZ。

当时黎小辉不知是怎么想的，他强烈要求在信的末尾再写上“此致敬礼”，结果不但没被凌宇和赵明亮批准，而且还被嘲笑了一番。

那封署名LLZ的情书在教室里没人的时候，被他们三个猥琐的少年悄悄地放进了宁遥的桌框里。放好情书后，黎小辉发现自己的手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凌宇看了他一眼，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我……我紧张……”

“切，你紧张个屁!”凌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对他来说自然如同家常便饭，可是在黎小辉看来，这是自己升上高中来，干的第一次坏事，他觉着如果就此堕落变成坏孩子，那就更不敢面对宁遥了。

“坏孩子”这个词在黎小辉的心里是有阴影的。他也有过一番类似的经历。比如在上小学的时候他跟着一帮野小子去偷别人家果园里熟透的苹果，结果被人发现追出来后，他吓得连逃跑都忘了。

还有在上中学时，有段时间他觉着学校里同学拉帮结派打群架很威风，于是他也加入了一个“小帮派”，后来他跟着所谓的“老大”去跟别的“帮派”打架时，却被别人狠狠地揍了一顿。黎小辉发现自己实在是没有做“坏孩子，的天赋，于是又开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他们三个连续合写了几封情书并偷偷送出去之后，却始终等不到宁遥的回信；而黎小辉早已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即使在教室里碰见，他都不敢抬头看宁遥。

终于有一天，当他们三个趁教室里没人再次把一封情书放到宁遥桌框时，却发现里面早已放着一封信，洁白的信封上写着：LLZ亲启。

他们大吃一惊，谁都没想到宁遥会以这种方式给他们回信。他们激动地拿着信躲在厕所里阅读：

“LLZ，你们到底是谁?如果这只是你们开得玩笑，那么请你们适可而止，不要打扰我学习；即使你们是认真的，也请停止这种行为，我觉着我们现在不适合谈这些……”

这是一封义正言辞的拒绝信，看完信后，凌宇和赵明亮一致认为宁遥是个智商很高的女孩，再这样下去只会自找没趣。可是黎小辉并未感到失望。

不过此后凌宇和赵明亮都不敢再参与写情书了，他们郑重其事地宣布退出LLZ组合。在沉浸一段时间后，黎小辉也意识到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单相思，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宁遥写的那封回信从自己的书里翻出来藏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有些故事，还未盛开，就已凋零。

你凭什么骂我

终于黎小辉承认，很多事情是不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发展下去的。给宁遥写情书，原本只是一时冲动。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似乎是真的喜欢上了宁遥，这让他很是困扰。

“爱情是带刺的玫瑰，即使没摘着也会被扎手的。”凌宇看着惶惶不可终日的黎小辉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

黎小辉也确定自己被宁遥扎着手了。他能感觉到，自己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每天光是看到前面第二排宁遥的背影，心也会怦怦地跳个不停。

都说盲目的爱情容易让人失去理智，于是盲目加不理智的黎小辉终于闯祸了。他在无数个晚自习缠着凌宇探讨关于宁遥为什么不喜欢他这个假命题。在罗列了一大堆可能后，他忽然敏感地觉着，是宁遥左手边的同桌林茉莉阻碍了他和宁遥的关系更进一步。

尽管这个理由很无厘头，但是隔天晚自习时，他还是在凌宇和赵明亮的怂恿下，跟宁遥右手边的另外一个女生换了座位。

黎小辉突兀地出现在宁遥身边的行为显然吓坏了宁遥，她下意识地移动椅子，往右侧的林茉莉身边靠了靠。

而黎小辉也被吓到了。他终于越过了教室最后一排到第二排之间的这条河流，而宁遥就近在眼前，可是他却连看也不敢看她一眼。在别人的座位上如坐针毡地度过五分钟后，他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教室里男生们传来一阵嘘声，期间还夹杂林茉莉转过头来的鄙夷的嘲笑。

这时下第一节晚自习的铃声响了，林茉莉站起来向教室外走去，而黎小辉忽然想起方才林茉莉鄙视她来着，于是莫名其妙嘟嚷着骂了一句：“切，什么东西!”

没想林茉莉竟然听到了，她停住脚步，然后回头就直奔黎小辉身前，开口大声道：“你才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骂我啊?”

原本因为下课喧哗的教室一下子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林

茉莉边哭边一遍又一遍地质问黎小辉：”凭什么骂我啊……凭什么……”

黎小辉被吓坏了，他没想林茉莉这个看似文弱的女生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骂人家，凭什么?是啊，自己凭什么?这么想，他就既难过又内疚，只好一声不响耷拉着脑袋，任凭眼前的女孩苛责自己。

后来是宁遥过来，还有凌宇和赵明亮帮忙，一千人才好容易将林菜莉劝回她自己的座位。黎小辉抬起头的一瞬间，他看到宁遥望着他的眼神既无奈又气愤。

那天晚上黎小辉的心情很难过，下自习后他跟赵明亮要了一支烟，然后靠在教室后的栏杆上点燃。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吸烟，一口下去就让他难以忍受；烟味又苦又呛，一口苦到心田，一口呛出眼泪。

至此，黎小辉对宁遥不再奢望。他觉着自己好像有好多话需要跟宁遥说，比如道歉，解释，可是他知道，宁遥是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的。

瞬间定格为永恒

许多个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时间晃啊晃就到了高二，宁遥在高二时做了班里的政治科目学习委员，而黎小辉是历史科目的课代表。他对宁遥的感情转入地下后已经好长时间了，暗恋是痛苦而无意义的，黎小辉经常看着宁遥的背影，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描述学习委员职能的最贴切的语句就是收发作业，那个有雨的早晨是个历史性的一刻，因为政治作业和历史作业要同时交到办公室里去，而且政治老师和历史老师恰巧在同一间办公室。

黎小辉早早地就收齐历史作业，并且做了一节课的思想斗争还和凌宇讨论了一下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以及它会带来的不良后果。确认无误后终于再次下定决心。

下谡后宁遥抱着一堆作业出了教室，黎小辉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就速度飞快地抱着作业跟了出去。

当他抱着一厚沓历史作业跑到实验楼三楼的时候，发现楼道里的灯都没有亮，因为外面下着雨，所以映衬的楼道更加阴暗了。黎小辉气喘吁吁地赶到三楼，发现办公室似乎没有人，因为宁遥是把作业放到办公室门口就出来了。

于是黎小辉酝酿多时的一场偶遇终于如期上演。以前凌宇总是说，瞬间定格为永恒。这一刻，黎小辉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他想，这就是定格与永恒吧。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久到青春痘已经悄然爬上了他那张稚气的脸，青春就这么来了，他却浑然不知。从离一直到现在，他一直期待着与宁遥像此刻般四目相望。

在光线阴暗的楼道，黎小辉小心翼翼地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封他花两天工夫精心书写的情书，拦住迎面而来的宁遥，将情书递了过去，颤抖而固执地说：“给!”

宁遥显然又一次被这个莽撞的家伙吓坏了，她满脸通红地说，“不!”然后就没了台词。

两人尴尬又倔强的站在原地僵持了大概一分钟左右，就在黎小辉觉得瞬间将要定格为永恒的时候，楼下突然响起脚步声，然后宁遥慌里慌张地把那封快要冷却在空气中的情书接了过去，一阵小跑下楼。

黎小辉愣愣地站在原地，他不知道宁遥是抱着如何的心态收下了自己的情书，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从此陷入遥遥无期的等待回复和对宁遥的更深暗恋之中。可惜，黎小辉从07年一直等到08年3月，也没有等到宁遥的再次回信。

就像一组平行线，永远没有终点也不会有交点

高二快结束时，他学会上网，学会使用腾讯QQ。他申请了QQ账号，然后想方设法从别人那里打听到宁遥的QQ号码，想要把她加为好友，然后以陌生网友的身份在QQ上和她聊天，可惜当时的情况不允许他整天泡在网吧，况且宁遥好像不大经常上网，所以他的好友申请一直没有通过。和宁遥没有在网上聊一句，黎小辉倒是学会了打cs，那个学期他把买早饭的钱全部拿去打cs了。

他觉着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了，他每时每刻都想的是宁遥。他关注她的一切，除了宁遥，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在他的世界里扬起风波了。

黎小辉每天上课除了开小差睡觉就是和别人谈论关于宁遥的事情了。今天这个人对黎小辉说，“哎呀，黎小辉你又多了一个情敌，他长得很帅。”这会使黎小辉觉得很悲伤；明天又有人对黎小辉说，“哎呀，黎小辉我刚看见宁遥转过头来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下你。”这又会使黎小辉高兴好几天。在黎小辉的世界里，快乐和悲伤都被无限地缩小，让他的心情像琴上紧绷的弦，轻轻一拨便会荡起涟漪。

他总是在暗中注意宁遥的一举一动。在很多个课间，黎小辉总会看到教室门口站着为宁遥徘徊的男生还有他们托人送进来给宁遥的情书。

后来黎小辉觉得自己太不会表达感情了，那些追求宁遥的男生会在体育课后为宁遥买冰激凌，会在早上宁遥还没来学校前给她的课桌上放一杯热饮料；会在一个可爱的玩具公仔上悬挂一封情书，会在情人节送巧克力和玫瑰……想到这些黎小辉就会觉得很惭愧，自己口口声声说是喜欢宁遥却始终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实际的事，只是每天看着她的背影，在她难过的时候自己也默默地难过，在她高兴的时候自己也偷偷地乐。

凌宇叹着气说你们两个就像是一组平行线，永远没有终点也不会有交点。黎小辉默然，他也有这种感觉，宁遥就像一部电影，而自己只是这部电影的忠实观众，电影里主人公的喜怒哀乐都牵动着观众的心，而观众却怎么也无法进入到电影里去。

喜欢她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不会打扰到任何人

黎小辉的学习成绩直线下降是他自己都始料不及的。

高三第一次月考时，他从班上葡十名一下子就掉到了二十四名。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而讨厌的班主任因此还要找自己的家长谈话。

后来不知道班主任跟爸爸说了什么，放学后，父母对黎小辉说：“我们不想给你太大的压力，只希望你能考上个大学就行了，马上快高考了，你自己心里应该有个计划。”看到父母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无奈的表情，黎小辉突然觉得很难过，原来一切都变了。爱他的人，他总是对不起他们，他爱的人……想到这里黎小辉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下定决心要忘记宁遥。他听到有人说宁遥已经有男朋友了，这对他打击不小，后来他想想又觉得这样挺好，算是一个让自己退却的最好的理由。

黑色的高三岁月，大家都在变。变得小心翼翼，变得勾心斗角。学习好的那些人生怕会有哪个后进的赶上来超过他，学习差的觉得没希望也就自暴自弃了。

黎小辉对凌宇还有其他好朋友说其实这三年以来他心爱的宁遥一直没变，她依旧是每天下课后第一个冲出教室，上课时踩着铃声最后一个进教室；在乏味的语文课上她依然会睡得稀里糊涂，在晚自习聊天的时候她还是会被同桌讲的笑话惹得快要笑到撒手人寰。

其实黎小辉自己也没有变，虽然他口口声声说已经忘记宁遥了，可他还是依然那样默默地看着宁遥的背影，关注她的一切。他想就这样看着也挺好。

凌宇问他，“值得吗?”

他涩涩地回答说宁遥就是一条默默的河流，无声无息地卷走了他所有的感情却从未为他而停留。不过喜欢她只是他一个人的事，不会打扰到任何人，和谁也无关。

元旦时，班上组织了元旦晚会。那晚大家都很兴奋，这有可能是离别前最后一次狂欢了。同学们都表演了拿手的

节目，尤其是宁遥和林荣莉的合唱，更让所有人耳朵一亮。

那晚黎小辉带了相机，在宁遥唱歌的时候，赵明亮帮他拍了几张背景有宁遥的照片。黎小辉当时觉得这样做是否显得自己太可怜。赵明亮却安慰他说总得留下点东西当作纪念吧。

晚会结束的时候，黎小辉终于鼓起勇气拿着相机给宁遥抓拍了一张单人照，结果被发现了，惹得宁遥一脸的不高兴。结果照片冲洗出来后发现自己为宁遥亲手拍的那张竟然曝光了；他苦笑着想真是天意弄人。

而赵明亮帮自己拍的宁遥和别人的合影被黎小辉深深地藏在桌底，那些照片里既有他最想看到的人又有他最不想看到的入林茉莉。

黎小辉觉得耍原谅一个让自己很丢面子的人是件不容易的事，两年前林茉莉对他的伤害他从未忘记，它随着黎小辉对宁遥的爱一直走到了现在，而让他最爱和最恨的这两个人在这三年来却一直是最好的姐妹。

“后来……”

高考前夕的那段日子是属于所有人的狂欢，就像一场提前上演的闹剧。

黎小辉和班上的其他同学一样玩疯了，已经再没有人去理会所谓的校规校纪，已经没有人想着要高考前最后冲刺一番；他们肆无忌惮地去逃课玩耍，他们在课桌上将书本摞成高高的碉堡，然后明目张胆地躲在后面睡觉……

后来就真的要高考毕业了，没有人提前准备好应付这突如其来的结尾。

后来黎小辉把那些照片撕了，丢在了学校斜坡下来从西到东数的第二个垃圾桶里。

后来林茉莉给黎小辉写了一封道歉信，黎小辉回了一封道歉信之后突然觉得有些事情是自己太在乎了。

后来凌宇说他要走了，到一个很远的城市上大学，希望他记得他们之间的友谊。

后来赵明亮说我以后要回浙江老家了，可能再也不回来了，也不可能再陪你逃课去打CS了。

后来那个教自己打篮球的同学说你这家伙篮球啥时候才能达到我这么个水平。

后来忘记是谁了，说等放假回来时我们凑齐了去喝上两盅。

后来很多人，说了很多话。他们哭了笑了疯了释放了。黎小辉突然觉得这三年来他并不孤独，原来有好多好多人在黎小辉心里的位置都被宁遥占了，一张白纸，两个沉默的人，其他人便成了背景里的花花草草。

曲终人散

黎小辉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他的父母都很高兴，他们眼角的皱纹在黎小辉的眼里忽然变得清晰，黎小辉在心里说，我最爱的男人和女人，他们已经老了。

黎小辉给宁遥打了电话。黎小辉说：“其实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一下你考得怎样?”

宁遥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说：“我考了四百六十多，准备复读。”

黎小辉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唐突了，于是他便说：“没事，你很有潜力的。”

长久一段时间宁遥便再没有说话，黎小辉最后说：“兰州的L大录取了我，我要走了。”

宁遥说：“哦。”然后就挂了电话。

08年夏天，黎小辉18岁，黎小辉要走了。他觉得他好像有好多话要对好多人说，可是后来他又觉得没有必要了。

他突然想起高一那年送给宁遥的一个署名为“LLZ”的纸天使，是否现在挂在了宁遥的卧室里；想起高二那年他在自己课桌面的右下角刻上了宁遥的名字，不知道宁遥有没有看到；想起高三那年他给宁遥的毕业留言册上写了“希望你比我幸福”，不知宁遥有没有在意……所有的所有都已经随着高三教室门锁上的那一刻起，变成了回忆，藏在了书桌里，藏在了黑板里，藏在了所有它们曾经发生和结束的地方。

原来青春真的只不过是时光精心准备的一场盛大离别。

终于，曲终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