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洛拉
8
我跟着他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然后七拐八拐地走到一个小弄堂里,这是一个很隐蔽的地方,跨过第一个小门,就能看到里面宽敞的厅堂。左右各连着宽敞的大房子,然后再往里走会突然出现四个房子,就像蚂蚁的迷宫,越来越豪华庞大。里面有各色的人在赌牌,掷色子,还有我叫不上名字的游戏。忽然间,我看到大厅的一角有一个很小的侧门,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是不会注意到的,那里很黑,只露出一道细细的线,在我愣神儿的时候,花竞泽忽然拽我的袖子:“早阳,这边。”我在一张桌子旁坐下来,开始和另外的三个人玩同花顺。花竞泽站在我身旁,安静地看着。这个房间很小,桌子也很小,适合我们这样赌钱不多的小玩家。开始不顺利,我接连输掉了二百块钱。花竞泽示意我站起来,他坐上去,然后我们就开始顺风顺水了。他把币都放在桌子上,攒到一定数目就塞到我怀里,我不知道赢了多少,总之怀里的币越来越多了。花竞泽站起来不玩了,拽着我去其它的房间,他说:“我们玩一次大的,赢了就走人。”我心里却莫名地开始忐忑起来,脚步也没那么稳当了。他却笑,一把揽住我的肩膀“彭早阳,你害怕了?”“不。”我坚定地摇摇头。
待他找好位置坐下来的时候,我忽然觉得眼前的人都变得可怖起来,我的手抓住他的肩膀,用了力气的,我说:“我们现在就回家。”他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一脸镇定地坐在那里。
这一局,他几乎赢了整个桌子上所有的币,他抱出一捧塞给我,跟我说:“去兑钱,在车站等我。”桌子上还有很多币,他坐在那儿继续玩,可是额头上却明显地有汗开始渗出。我站着没有动,“一起走”,声音小却坚定。他忽然一本正经起来,显出与他的年龄极其不符的沉着与坚毅。“早阳,你先走,我马上就去车站找你。”
那些币兑换了两千块钱,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拿这么多的钱,可是我的担心多过了开心。我在车站里站了很久,眼看天就要黑下来了,我连他的半个影子也没有见到。在公共电话亭,我打电话给清兰,问她竞泽有没有回家。她的声音忽然警惕起来:“你们去干什么啦?”我匆匆地说没事儿就挂断了电话,可是心脏猛烈的跳动甚至让我觉得头痛。我跟自己说,彭早阳你得冷静,然后我顺着从赌场来的路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回去。
9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我终于回到了那个赌场的外面。我的脑海里慢慢地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地图来,然后忽然闪现出那一刻我见到的那个极小的侧门,有微弱的光亮在墙上画出一道细细的线,恍然间照亮了我的视野。我混迹在人群中,悄悄地向那里凑过去。
那个侧门后面是一个长长的回廊,相隔数米才会有一个微弱的壁灯,凉风直往我的衣服里面灌,我忽然打了个哆嗦。穿过回廊,向右再走大概十几米,有一个小暗室,我站在那里,听到里面传来的轻声呻吟,是那样熟悉,我轻轻地把门推开一个细小的缝隙,然后看到花竞泽垂着头被捆在一个椅子上,他的头上身上被水泼湿了,有水滴顺着发际一滴滴地掉落下来。
确定了周围没有人之后,我推开门进去,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彭早阳,快走”我不说话,只是一直奋力地解开把他系在椅子上的绳子。“快走啊。你!”他急了。我忘记了害怕,只是压低了声音吼他一句:“闭嘴啊你这个笨蛋。”
屋子后面不高的窗户通向外面,我踩着凳子够上去,小心翼翼地把不大的玻璃窗叩开,然后钻出去。这时候外面晌起脚步声,是两个男人的声音,我看着花竟泽的眼睛说“快点,别慌。”但是实际上,我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了。
他已经探出大半个身子的时候,那两个男人进来了,他们大呼小叫地拽他的脚。但我们还是逃脱了,只是损失了他的一只鞋子。在空旷的马路上,我用一种明知故问的口气问花竞泽“说吧,你究竟怎么赢的那些钱。”他看着我忽然笑了一下“你觉得如果正经玩儿我可能赢吗,就算我不使坏,也总有人会玩阴的。”然后他弯下身子,脱掉自己别别扭扭的那一只鞋子,光着脚走在马路上。他的额头、胳膊,还残留着血迹。我停下来站在他面前问痛不痛,他看着我的眼睛,就那么一直盯着,然后他埋下头,吻了下来。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地跑开,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他说“我不痛我不痛我不痛……”
我的初吻在这样一个乱七八糟的日子里,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拿走了,可是我竟然没有生气,真的,一点儿也不。
10
我们走到家的时候,是深夜三点钟。他爸爸妈妈开着取猪肉的蹦蹦车满县城的找我们,清兰急得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看到我们这样狼狈地出现,她第一次发这样大的脾气,她拖着竞泽的袖子凶他“你把早阳带到哪里去了,你们要急死人吗?晓不晓得我们在家里有多担心。”一顿哇啦哇啦的叫嚷之后,我和竞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解释或者安慰。她就开始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给花爸爸打电话,告诉他们不用在外面当夜游神了。
花爸爸冲进屋的姿态是上身前倾的,这姿势表明了他有多么迫不及待,然后他一脚就踹在花竞泽的腿上,他“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你这个不肖儿。啊?你还敢带早阳去赌博,你晓得那里是什么人去的?”那天花竞泽就被留在客厅里跪了整个后半夜,只有我和他格外清醒。“你去睡吧。”我说。但是他一动也不动。我就站在那里陪着他。天快亮的时候他忽然说,“我惩罚自己,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你,我要做的不应该是把你推离危险,而是从一开始就不能让你靠近。“他这番话说得我头皮发麻,精神紊乱。我实在不知道这个小男孩儿究竟在想些什么。
后来花竞泽没再说过他喜欢我之类的话。我才终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他的胳膊上留下了许多细微的疤痕,如果不仔细看是注意不到的,可它们还是真切地存在着。偶尔我会想起那个惊心动魄的夏夜,以及那个淡淡轻轻的吻。我会忽然恍惚,心里有异样的错觉。
整个夏天他被惩罚每天跟着他爸爸去更大的市场去进猪肉,我们保持着客气而疏远的距离。清兰因为他的惩罚而变得格外清闲,我们常常一起去图书馆,翻各种各样的书来看。那时候我大概有三年多没有见到李古一了吧,路过他家书房的窗口时,我会偶尔想起他把书塞给我时一脸焦急的神情。他们搬走以后,一直没有新的人搬来,我就在他们书房的窗户下面种了两株茉莉花。我种花的时候,清兰就帮我拿着花种,犹犹豫豫地跟我说,“那个,昨天李爷爷到处找他的花儿呢。”我说没事儿,他那么多花,缺一两棵没什么。这下你知道了吧,我种的花,是我直接从别人那里偷偷挖来的。要是李古一知道会有什么反应呢?
原来李古一家门前也有两株一模一样的茉莉花,只是后来他们搬家走了,花也就跟着死掉了。我老假装他们还没走呢,他还会傻呆呆地趴在写字台前面看《三国演义》。我吃完晚饭拽着清兰出去散步总会有意无意地瞟上两眼,清兰就叹气,我假装没听见,以后照旧,作息不改。
11
进学校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整个新年级的十六个教室遛一遍。站在门口傻呆地看着门窗上的名册,一个个看得仔仔细
细。身后有人扯我的衣角,回头,正看到花清兰明媚的笑脸,她弯弯的眉眼,看上去像小小的月牙。我像忽然间被人洞穿了心事儿,脸颊微微地发热。
清兰和我分在了不同的教室,我刚刚就站在她的教室门前,她说去班级里没有看到我,没想到我在这里。然后她掐掐我的手指:“彭早阳。你是不是在这里等我呢?”她心里明白,但是她不说。她对我多么好啊!从来都照顾我,我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独吞这样的秘密。我站在门口只和她说了几句话,就急急忙忙地走开了。这样的彭早阳,和平时的我有太多的不一样。
新的班级里,有两种人。第一种是真才实学,考进来的;第二种是家里有权有钱,走后门的。我是第一种,卞宛凉是第二种。在新生的自我介绍时,只有我这一个人是从连三流中学也称不上的十二中考上来的,大多数同学表现出不屑一顾,似乎从那样的地方走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这一点,从他们微昂的眉眼中就看得一清二楚。教室里冷下场来,然后卞宛凉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拍着手掌说“彭早阳,说得好!”声音之大,在教室里似乎有着微微的回音,在他这种强势的压力下,教室里开始有了稀稀拉拉的掌声。我眯着眼睛看他,他挑着嘴角冲我笑了一下,他有着细细的眉眼,但是那双眼睛却似乎可以把一切都看得透彻清晰。他有一种莫名的压抑人的力量,这一点,在他看着我露出笑容的那一刻,我就清晰地感觉到。
卞宛凉的爸爸是这个县城里最有钱的房地产商,在来到这所高中之前,他开着爸爸的吉普车出去,在路上撞了一个孩子,但他若无其事地开车回家,告诉他爸爸。后来他们找到了受害人的家属。赔了很大数目的一笔钱。然后他继续若无其事地生活,上课。当然这些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他是非凡的,与我们不一样的非凡,但它让我感到隐隐地不安。
发书给全班五十四个人,唯独我的破了,卞宛凉站起身来,把那本破了很多的书准确无误地丢到讲台上面“老师,换一本来。”就连班主任也会识趣地给他三分薄面,据说学校新建的塑胶操场,是由他爸爸独家赞助的。我拿到完好无缺的书,却看着他连一句谢谢也说不出来。“怎么你不觉得该谢谢我吗?”我于是说:“谢谢。”他歪着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你和他们不一样。”“怎么不一样?”我问。“你会比他们有意思得多。”他的口气里有着笃定的意味。
是,我的确和他们不一样我不是为了学匀来到这里,也没有什么清晰伟大的宏伟目标,我只是想要在这里见到一个人,可惜,他根本不在这里。
12
清兰偶尔来教室里找我,在新的环境里,我们都是孤单的,清兰不多言,就是在班级遭到了排挤,也只是沉默。我去找她的时候,已经是放学的时间,她才开始整理书包,打扫卫生的同学就用拖布直接从她白鞋的脚面儿上拖过去,黑色的污水留下难看的印迹,清兰抬头看看她抿着嘴没说话。我却冲过去,声音不大却字字真切:“你干什么?道歉!”“算了,”清兰拖我的袖子:“早阳,回去洗洗就好了,我们回家吧。”我甩开她的手,看着那个女生,十分坚持地说:“你道歉。”然而对方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十二中的垃圾,在这里神气什么?”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很多时候并不是你忍气吞声麻烦就不来找你的,我的书包“啪”地一下就甩在一旁的桌子上,我说你再重复一遍。然后我们撕扯在一起,甚至撞翻了桌子,我的脸上被她抓了一下,碰到水就有咸咸的疼痛感,我把她挤到墙角,然后按着她的脑袋站起来,脚踩在她的大腿上,一只手臂支在一旁的墙壁上:“再惹事儿的话,姑奶奶还会让你看到更厉害的。”她看我的眼神,混杂着恐惧和仇视,而我面无表情,转身拖着清兰的手,顺便拿起我丢下的书包走出了教室。
回家的路上清兰一直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不说话,我记得在刚才那场打斗过程中,她声都没有叫,只是静静地看着。在给我清理脸上伤口的时候,她才开始一句一句地数落我。“妈的,差点儿给老娘毁容。”我疼得龇牙咧嘴地骂了一句。清兰看着我滑稽的表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尴尬的样子很好玩。我看着她就轻轻地笑了。然后我说:“清兰,我不喜欢那里,不想去了。”
她给我擦脸的手忽然间用了力气,疼得我“哎呦”一声“彭早阳。既然走到这一步,就得走下去,怎能这样轻易放弃呢?”她的表情看上去忽然严肃了起来,其实很多时候,清兰比我更加坚持,虽然她总是表现得温良,甚至有一些软弱,但是只要她认为对的东西,无论如何她都会用一种非凡的毅力坚持到底。
13
第二天我打架的事迹便非常火速地在学校里传开了,奇怪的是,并没有学校的领导或者老师牵扯进来,只是同学们私底下传扬,谁谁谁说要好好地教训我一顿。我刚刚在位子上坐定,卞宛凉的一张脸就凑了过来,他这次笑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有点儿贱,虽然他长得还不算难看-“放心吧,以后你们不会有麻烦了。”他说“我就知道,你彭早阳不是个安分的角色。”“关你什么事儿。”我的声音冷漠下来,那样子,就好像卞宛凉是个观众,一直在默默地看着我生活中的每一场戏,这感觉,真他妈的让我不爽。
“怎么没有关系。”他忽然坐正了身子,声音也变得认真而且严肃起来了:“我已经对外宣称,你是我老婆了,你看谁还最动你们一根汗毛。”我淡淡地哦了一声:“喂,你不觉得奇怪,或者别的什么吗?我一边收拾课桌一边说:“只不过说说而已。随你。”他听了便笑。“我真不知道你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我想认识你的朋友。”我知道他指的是清兰,但是我说:“我们并不想和你有什么瓜葛”。
以后的日子里,我只是安静地上课,和清兰一起上下学,吃她做的好吃的饭菜,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坐在位字上发呆,果然没人再找我们的麻烦,其实这学校里大部分都是群只会认真学习,把某某大学挂在心头膜拜,不惹事只求自保,昂着头假清高的白痴,我有时候起在路上,会左左右右地张望一下,看看谁的脸上没有贴着xyz。
走路不目视前方,我承认这是我的缺点,因为我总会偶尔撞到一些树啊电线杆呀或者变态大叔什么的,有一次穿过马路的时候,我就撞到一个猥琐男,他扯着我的袖子不肯松手,声声称我要偷他的钱包,我靠,他打扮得好像个乞丐,谁会想要掏他的口袋。说实话,我一看到他的正脸,就抑制不住的想吐,所以略略低着头回避他的目光,可他竟然认为这是做贼心虚,我彻底地恼了,我跟一直站在我身后的花竞泽说“你还笑个屁啊,给我收拾了他。”刚刚上初三的竞泽身高已经将近一米八,站在矮小的猥琐男面前,很有压迫的感觉,他坏坏地笑着伸手去扯他的衣领“哥们儿,咱去边上谈谈。”“谁要跟你谈?”那个猥琐男一看原来有人给我帮忙就气短了,灰溜溜地跑了。
那时候也就十月吧,我陪竞泽去买复习要用的资料,他不是立志一定要考到我们的高中去吗?所以忽然间开始跟练习册这种东西打起交道来了。我在他家吃饭的时候,会端着饭碗凑到他桌子跟前:“呦!刻苦呢。”他皱着眉头思考:“去去去,别给我添乱。”你听他这话说的,挺正经的吧,
其实他不是那样人,他就那么一小会儿时间能端端正正地坐着,平时他就张牙舞爪地跟大猩狸似的,我这么说他的时候,他都对着镜子不断地扭曲他的面部神经,他说:“我这叫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我说呸呸呸,你还风流倜傥呢。然后他就说我是审美畸形,我就不明白我哪儿畸形了,我非得说你帅过金城武,飚哭刘德华,我这就审美正常了。我这么指指点点的时候一没注意,筷子嗖地一声飞到花竞泽的脑门上了。“你们俩吃饭的时候给我安静会儿不行啊。”每天,清兰都得这么小崩溃一下,其实我这人就挺闹腾,特别不安分的,但我不是和谁都能闹腾起来的,在学校,我就眯着安分的,但我不是和谁都能闹腾起来的,在学校,我就眯着不吵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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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兰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拖着我的一只袖子,状似牵狗。如果她不在,我一个人就会把走路发展成横冲直撞。我就这样在学校东张西望的时候,脑袋撞在了一硬邦邦的不明物体上,目光平视,才初步判断,这是一个人的肋骨,这样的状况不是第一次,我十分娴熟地后退,道歉,然后开溜,可是我的“对不起”刚说出了一个对字,面前的人忽然伸出手来拽过我的肩膀,截气咻咻地抬起头来,正要出言不逊,就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上忍俊不禁的表情,虽然我不用以飚泪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但是我怎么着也得小激动一下啊。可我就是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手,消失在拐角的教学楼里。
是李古一,他的身后还站着为他拎着箱子的爸爸。我从来没对自己还能再见到他这件事情抱有任何的希望,但是他就这样出现了,在2004年的冬天,这样一个我从不曾预料的日子里,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的世界中,我甚至连打喷嚏、眼皮跳这样的身体预兆都没有发生。
晚上他家里亮起灯光来,我看着那片灯光睡不着了,然后裁就听见有人在窗户外面叫我的名字,我以为是幻觉,直到玻璃被敲出轻轻的声响,我才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户,就看到李古一,他看看我,我看看他,我们好像两个大傻瓜,然后他开始笑起来,我尴尬死了“你笑屁啊。”他于是问我,“彭早阳,你今天怎么不理我呢?”没认出来。”我说。“你说你要带我一起玩,这样的话还算不算数了?”他又问。“算啊。怎么不算呢。”我说得特别豪气万丈。真的,当时我心里就这么想的,你让我带你玩什么都行。你说上刀山,我绝对不去下火海。
李古一高了,更加瘦了,像夏雨,看着没有小时候那么乖了,可是却舒服了许多。我们正说着话呢,就听到李古一的爸爸叫他的名字,他把手指放在唇边给我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他说,“我先走了,明天早上见。”然后他就身手敏捷地消失在我的窗口。
他们房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第二天就收了出来,我和清兰搭伴帮他们整理屋子,李古一的爸爸看到我,笑得有一些尴尬,我站在窗台上擦玻璃,他跑过来,扶着凳子要我下来,怕我不小心摔倒,我总觉得他有些奇怪,李古一的爸爸是回来交涉一个科研的内容,只逗留一个多月的时间,而李古一是强烈要求跟过来的。
我们忙了整个星期天的下午,天黑下来的时候才准备妥当,李古一的爸爸要带我们去吃饭,被清兰客气地拒绝了,她还要回家给爸爸妈妈做饭,我于是跟着她一起走了。“早阳……”李古一爸爸叫我的时候欲言又止,然后说,“天黑,慢点儿走。”其实也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而已。我们回到家的时候,花竞泽趴在写字台上已经睡着了,这小子甚至还流出清溪一样的口水,我推醒他哈哈地嘲笑他,他也看着我傻笑,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我那天的心情似乎格外地好,花竞泽和我斗嘴的时候我都对他口下留情了,他看着清兰说:“好奇怪啊。姐,你今天给她吃什么东西了?”“李古一回来了。”清兰答非所问地说,却一下子说到了关键,她的表情就是在诉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但这事情对花竞泽来说并不平常,他闷声不响地开始吃饭,一碗饭还没有扒干净,就把碗撇下,“我吃饱了。”
有些话,虽然我从来没说过,但我想清兰和竞泽的心里一定都明镜一样地清楚着,只是我们谁也不愿意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