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元
巴黎与伦敦之间虽然只有一小时的旅程,但两座城市的形态就像两地的天气那样如此不同。倘若城市也有性别,那么伦敦好像一个在雨中打着黑布伞的中年男士;巴黎则是一个在阳光下捧着鲜花、忘记了自己年龄的女郎。伦敦体现了英国人的务实精神和功能主义,巴黎则反映出法国人的浪漫气质和理想主义。
法国的当权者一直有大兴土木的癖好。从“朕即国家”的路易十四,到独搅大权的拿破仑叔侄,再到民主选举的总统密特朗,无一不是雄心勃勃的建筑师。所以,尽管巴黎是全世界女人的首都,但它绝不缺乏男性气概,那些雄伟的大厦、笔直的大道和高大的纪念碑,无不显示出城市的阳刚之气。
身为“政治艺术大师”的密特朗总统曾说:“对我来讲,建筑是所有艺术中的第一位,它比其他艺术更加实用。”当伟人离去,他的建筑将留下更久远的影响。
在我看来,中国与法国的城市在规划观念和形式上都比较相似。但我并不是指有“东方巴黎”之称的上海,因为那只是当年欧洲殖民者对“租界”的自吹自擂而已。巴黎的美及其宏伟和成熟的城市规划是任何“东方巴黎”无法比拟的,不是几座巴洛克建筑和几条梧桐树大街就可以做到的。
北京才能够与巴黎相提并论,它们在城市规划上的理念有相同之处。两座京城都曾是在高度中央集权体制下建立的帝国行政中枢,因此在规划和建筑上处处展现帝王的权力和权威,并且利用城市的空间秩序来强化社会秩序。路易十四的国务大臣柯尔贝尔在策划巴黎重建的时候说:“宏伟的建筑将使民众产生敬畏,并感受到君王的伟大。”这也是忽必烈、朱棣在建造元大都、紫禁城时的指导思想吧。
法国人的思想启发过中国人,法国式的革命也曾是中国革命的榜样。然而结果却是不同:法国在经历一次次革命之后,原有的城市格局得以保存,使他们能够站在前人文化遗产的基础上再建设;而中国的每一次革命都给城市带来“革命性”的改变,使我们只能站在前人文化遗产的废墟上重新开始。
如果用“性别机制”去分析城市的建构,我们会发现每座城市同时存在着男性的一面和女性的另一面。当两者相爱和融洽相处的时候,那就是一个既能持续创新发展,又保留了传统文化的美丽城市。
(摘自《今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