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者眼中的马拉维

陈新欣

马拉维对我们来说曾经非常陌生，以至于我的朋友阿善说她作为志愿者去马拉维宣传预防艾滋病半年，我们都一头雾水，马拉维?马拉维在哪里?是什么样的国家?

马拉维共和国为非洲东南部的一个内陆国家，1964年独立，现在人口有1000万。它西毗赞比亚，东北连坦桑尼亚，东部和南部与莫桑比克为邻。马、坦、莫之间的马拉维湖为非洲第三大湖。马拉维是非洲最小的国家之一，又是非洲人口密度最高的国家之一，同时也是联合国宣布的世界上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

和阿善聊起她在马拉维的见闻和感受，她滔滔不绝真挚地描绘了她的经历。

贫瘠的生活

马拉维的人民善良而淳朴。如果你迷了路，会有好几个人主动来告诉你，甚至送你一程。

他们的生活贫瘠得让人心疼，就像生活在“炼狱”之中，过着物质和精神生活都十分贫瘠的日子。据世界银行的统计资料显示，马拉维的人均GDP尚不足300美元，世界排名124位。生活于贫困线以下的人口为54％，农业劳动力占87％。

马拉维的城市建筑低矮破旧，路面残缺，街上充斥着衣衫破烂、骨瘦如柴的乞丐，狭小混乱的商业中心地带挤满了无所事事的黑人。

农村人基本都是一家人住在一个很小的茅屋里，没有床，大家都睡在地上，只铺一条床单。因为多雨，地面很潮湿，所以很容易得病，他们都说腰背疼。说他们赤贫一点都不为过，多数人家里什么家具都没有，稍微好一点的人家才有桌子和长凳。

当我告诉他们我在北京住在18层高的楼上时，他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那能是什么样子。因为马拉维的城市没有高层建筑，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高楼。

这里的孩子上学是免费的，可是许多孩子上不起学，因为书、本和笔都很贵，他们买不起。因为没有什么工业和第三产业，就业的机会很少，上学毕业后的孩子找不到工作，也影响了父母让孩子上学的积极性。没有文化使他们更缺乏改善自己境遇的能力。

马拉维农村的许多孩子从来都没有吃过鸡蛋，没有吃过内。据统计，5岁以下儿童营养不良的占28％。在这里，有玉米饼吃不被饿死就已经不错了。

与“死神”共舞

马拉维是一个出生率和死亡率都很高的国家，每个妇女的生育数平均为5、6个，出生率为31‰，男性和女性的预期寿命都是43岁。我认识的一个老太太有70多岁了，她曾经有10个孩子，现在全部都死了，留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

到农村去，无论天气多么热，都可以看到妇女们坐在地上，周围一群孩子。有些孩子脸上、身上破溃化脓流着黄色的脓水，一些苍蝇、蚊子盯在上面，我看了很替孩子着急，急忙去赶，女人们直笑我。她们从来不杀动物，包括苍蝇、蚊子。我告诉她们蚊子可以传染疾病，要讲究卫生，她们只是漠然地笑，没有反驳。

我认识的一个31岁的男人让他4岁的儿子学习做饭，我很奇怪，为什么让孩子这么小就开始做家务。他说做父母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如果从小不培养孩子生存的本领，很可能以后孩子活不下去。他说他的父母死得很早，他的妻子也死了，现在的妻子是孩子的继母。我觉得他的话像是为自己开脱，这么年轻怎么会死呢?可是让我震惊的是，我回国不到2个月，就听到了他死去的消息，他的妻子改嫁了，他的孩子果然要自食其力了。

我们曾经用4天的时间抽样调查了107家农民，没有一家没有死过孩子，我们在的时候，几乎每星期周围都有死人的事发生。

缺医少药也是死亡率极高的原因。不要说艾滋病是绝症，就是得了在中国比较容易医治的病如疟疾、结核、伤寒、肺炎等，在那儿都必死无疑。

艾滋病的阴影

我们在马拉维宣传艾滋病的危害，希望妇女用避孕套方式避孕，通过这样的方式减少自然怀孕带来的贫困、饥馑和死亡，避免艾滋病的传播。可是当地人没有听说过艾滋病和避孕。

当地的习俗是女孩14岁左右来月经的时候，要和男人第一次睡觉，找什么人要听父母的安排。因为当地没有医生，只有巫师，得艾滋病的人就找巫师看，巫师的“处方”是找一个处女过初夜，就可以痊愈。得病的人就会去找处女的父母，给一点报酬，就可以与女孩发生性关系。而这个女孩就可能成为艾滋病的带菌者，并通过与其他男人的性关系，把艾滋病传播开。

当地农村没有电视，没有广播，大多数人不识字，他们文娱生活的中心内容就是性。非洲女孩发育早，十几岁就显得很成熟，因此开性玩笑、跳性舞蹈很普遍。在跳舞的时候，随着鼓点，公然表现性交的动作，观看者往往兴奋得轰然大笑，没有人觉得羞愧。我想这是他们的文化和生活状况使然吧。

如果女人死了丈夫，第二天就会有叔叔辈的长者来和寡妇睡觉，不管她是不是还在悲痛之中或者是否愿意，即使怀孕也没有关系。

由于没有检测手段诊断多数人的感染情况，艾滋病的带菌者在发病前不知道通过混乱的性关系给多少人带来了厄运。

过去非洲的传统婚嫁程序是先下聘礼，后进教堂。现在迫于艾滋病蔓延的情况，不得不改变这种做法。现在青年的婚嫁程序改为先查“艾滋”，后下聘礼，再进教堂。没有对方的健康证明，宁可不结婚。

多样化的婚姻

马拉维的婚姻形态与宗教信仰有很密切的关系。他们以信仰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为主。

基督教规定严格的一夫一妻制，不能纳妾，不能嫖妓，因为“行淫是最大的罪”。所以虔诚的信徒中，女的不允许看男的，男的探望女性，必须有妻子陪着。这就是我的男邻居看望我们的时候，必须带上妻子的原因。

穆斯林可以娶4个妻子。当地有一个印度人，是开餐厅的，他就有4个老婆，我曾经去他家做客，看见他的4个妻子和孩子们各得其所，和平相处，看起来似乎相安无事。

在穆斯林清真寺，我发现男人和女人是分开祈祷的。一个屋子特别好，是男人用的，一个比较差，是给女人用的。我问为什么男女要分开，在很多地方是不分开的。他们说是为了把精神集中在神的身上，如果男女在一起，就会相互吸引，有异性诱惑。神是看人的内心而不是看表面的，一旦有了邪念就等于犯了淫罪。

马拉维的印度人

人们说中国人在海外很能干，可是在马拉维我没有看到多少中国人，倒是有不少印度人，他们在那里生活已经有100多年的历史了。他们勤奋肯干，因此在农村都很富裕，后来总统不让他们在农村种地，让他们举家搬到城市，他们就办工厂，开商店，发展得更好。

我认识一位70多岁的先生，是一个工厂经理，他有加工面粉的工厂，还有养鸡场。家里生活很好，有很大的房子，仅厨房里就有3个冰箱，有4个厨师，甚至有私人游泳池。他的夫人很漂亮而且气质高雅，饭菜少见的丰盛，有不少自己家做的十分精美的小点心，我想如果能给孤儿们吃，他们一定高兴。我就悄悄地把我的一份留下。第二天，我在去看孤儿的路上，碰上了这位先生，他听说我要去看孩子们，执意要和我一起去。

路很不好走，一路上汽车颠颠簸簸，而且到3个孤儿家的一段路，无法走车，需要步行，我劝他留在车上。谁知他执意要和我一起去。

他看到孤儿们极其恶劣的生存条件，很惊讶很震惊。我拿出礼品给孩子们，当掏出他家的小点心时，我的脸羞红了。我向他道歉，说非常不好意思，把没有舍得吃的点心给孩子们带来了，希望他能够原谅我。

听完我的话，他的眼泪流了下来。他说我让他受到了教育，他说他经常帮助有困难的人，工厂每年圣诞节前后的一个月的时间，会拿出利润的一部分免费给穷人发放食物。可是他没有想到还有这么穷困的人家，看到这么多令人同情的孩子。他说他一定会从一点一滴的小事做起，帮助他们这样困难的人。

阿善从马拉维回来以后感触颇多。她说她回到北京的时候，好像到了一个崭新的国家，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方便、干净，与她刚刚离开的地方有着天渊之别。比起在马拉维的日日夜夜，她感觉到祖国过去司空见惯的一切是那么可爱。她说马拉维虽然经济落后，让她感到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体会到与国内完全不同的生活，但是她喜欢那里淳朴的人民，同情他们目前贫瘠的生活状态，希望自己能够为他们多做一些事情。(文章代码：1331)

责任编辑王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