９５００亿元财政赤字的承受力

袁　元　韩　冰

2009年的财政预算赤字经过一再调整，最终锁定为9500亿元。其中包括中央代发地方债的2000亿元。这一创纪录的规模不但超过了外界预期，而且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高额度的财政赤字，是2008年赤字的9倍。

9500亿元赤字安排不意外

谈及9500亿元赤字规模，多位专家表示并不感到意外。

大规模的预算赤字扩张，与大规模投资之下的支出增加关系密切。在中央出台了4万亿元投资刺激经济计划之后，财政政策必须予以配合。

但另一个值得关注的数字是财政部2月中旬公布的2009年1月的财政收入情况。当月财政收入6131.61亿元，比2008年同月减少1265.03亿元，下降了17.1％，创下2004年以来单月财政收入的最大同比降幅。财政部部长谢旭人表示，2009年的财政收支压力很大，最艰难的情况可能出现在第四季度。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中国财政学会副会长安体富算了一笔账：就加大结构性减税政策的力度来说，综合起来初步匡算，大约会减少财政收入5000亿元，预计约占今年财政收入的7％，如果再加上扩大财政支出的数额。估计收支缺口即赤字可能达到1万亿元。

可见，日趋严峻的财政收支矛盾正是今年赤字规模增加的背景。

从历史上看，在1 998年应对东南亚金融危机时，我国的财政赤字始终控制在2000亿～3000亿元的规模。在此后实行积极财政政策的7年间，赤字绝对额最高的是2003年和2004年，达到了3190多亿元；占GDP比重最高的是2002年，达3.004％。而从2006年开始，赤字规模逐年下降，2008年仅为1110亿元，GDP占比降至0.4％。

国家统计局的数字显示，2008年我国GDP总额为30万亿元，如果按8％的增长率计算，今年GDP将达到32.4万亿元，以9500亿元赤字来计算，赤字率接近3％。按照国际通行规则，3％正是赤字的“警戒线”。

在安体富看来，由于我国赤字率和债务负担率都比较低，对目前我国财政来说，这一赤字规模尚在可承受范围之内。“与美欧和日本等发达国家相比，我国的赤字率是相当低的，是能够承受的。”

事实上，最近几年由于大量财政超收的存在，我国其实是过着财政盈余的日子，预算和执行都给赤字留了很大空间。

“如果经济发展了，借的钱很容易还上；如果经济形势恶化，就是个问题。”中国社科院财政与贸易经济研究所张德勇博士分析说，9500亿元的赤字安排“虽然比亚洲金融危机时的赤字大了很多，但是整体经济实力提高了，就不会有太大问题。因此，这个规模还是合理的”。

而中央财经大学副教授李贞则担心，赤字规模扩大会为未来的通货膨胀留下隐患。

地方债仍存争议

2000亿元的地方债被看做是补充地方政府为国家4万亿元经济刺激计划提供配套资金的举措之一。

对此，安体富分析说，应通过立法的形式允许地方政府发行债券。目前，根据我国《预算法》规定，地方各级预算不列赤字。“虽然《预算法》不允许地方政府预算出现赤字，但不少地方政府已经在以企业名义集资等方式变相借债。应放宽到允许省一级地方政府发行地方债，不过，发债的规模和资金来源必须经过严格的论证，审批。”在他看来，目前这种“中央代地方发债”的情况，同地方政府发放债券仍有一定区别，不过已是前进一步了。

但在采访中，也有专家认为应该谨慎。李贞分析说，我国的财政依赖中央，如果放开地方债，可能会导致地方政府滥发债，最后出现不得不由中央财政代为偿还的情况。

“减税牌”的空间还有多大

为刺激经济增长，我国从2008年下半年开始已密集出台了-系列减免税措施，结构性减税正在进行中。

据预测，我国目前实行的减税计划一年可使企业，居民减负约5000亿元。对此，张德勇分析说，应对金融危机，通过扩大支出和结构性减税，既可以增加企业、居民的可支配收入，同时也发出了一个积极的信号——增加信心，表明政府和企业，居民同舟共济。当前，我国外贸形势比较严峻，资金比较紧张，而增值税转型、出口退税等措施，可以增加企业的可支配收入。

张德勇认为，目前减税仍有空间，不过若财政收入继续减少，财政吃紧，也会对减税形成制约。

安体富认为，考虑到今年国内外严峻的经济形势，“结构性减税的力度还可以再大一点。”他建议，今年可以继续加大增值税减税力度，在全国普遍实行消费型增值税；可以继续加大企业所得税减税力度；建议实行更加优惠的惠农税收政策；建议改革出口退税制度，提高出口退税率，支持扩大出口。

积极调整财政支出结构

结构性减税，加大投资力度和扩大财政赤字，都加剧了财政收支平衡的紧张状况。多位专家都认为，要积极调整财政支出结构，把钱花在保增长的“刀刃”上。

张德勇分析说，影响财政收入的因素主要有三，即经济因素，政策因素，管理因素。从经济因素讲，经济增长与财政收入增长是成正比的，从前几年的经验看，财政收入的增长高于经济增长；从政策因素讲，目前“减收增支”的因素比较多，当然这也是为了促进经济增长，放水养鱼；从管理因素讲，只能加大力度调整支出结构，向民生，社保领域倾斜，相对也增加了居民的可支配收入。

“财政扩大投资不能搞‘形象工程、‘政绩工程。”李贞提醒说，目前，财政支出以政府投资性支出为主，这就会出现“跑部钱进”的现象，而且政府直接进行投资，还可能造成浪费，相比而言，民间支出更有效率。因此她建议，也可适度把财政的钱安排给企业和居民，而政府需要做的是基本的、基础设施性的投资，如农田水利建设，民生工程等，而不是去搞。锦上添花”的项目。

(摘自2009年第9期《瞭望》袁元韩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