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文化及理念

欧阳蒲柳

我曾对一位友人讲过:若有精力和时间,就写一百个人的人生;两个人年龄、出生地、读书经历等都一致,然而他们的命运却可能大相径庭。我观察过,也比较过,在我的同乡、同学、同事中,这种情况比比皆是。

人与人,其性格、命运各不相同;但同一个民族,同一个国家的人,又有着大同小异之特点,比如有的民族豪爽、大气、彪悍,有的则拘谨、内向等等。

魏得胜前不久出版一部图书《另类人生》,有些篇章与我想的有些近似。

如首篇《孔子与梭伦》。两个人大约是同时代人,梭伦是两千多年前的瑞典民选执政官,其执政理念是“中庸之道”。巧的是,差不多同一个时代,中国出来一位圣人孔子,也主张“中庸之道”。然虽都是“中庸之道”,却各有不同之处:梭伦的“中庸”在于行,孔子的“中庸”在于理,一个是实践,一个是理论。这个特点,可能一以贯之,这也许正是中西之别罢。

《赵丽蓉与布莱尔》这篇作品中的对比组合令我感到惊奇。赵丽蓉被作者看做是“赵妈妈、丽蓉小姐”,“令人尊敬的世界上最大的女孩”。作者的依据是“舞台上的她,蹦蹦跳跳,说说笑笑”,在她面前,“你永远不会有老的感觉”。这是魏得胜从众多中国老年人中挑出的一个最活泼的“代表”。

这篇作品是《另类人生》中第一个单元“中西对谈”里的一篇,所以,作者又从西方人物中拉来一位布莱尔。布莱尔原是英国首相,此人的任职时间是铁娘子撒切尔夫人之后、现任首相布朗之前。作者说布莱尔与其夫人有一个“二人开心地相拥相依”,此情此景“简直是活灵活现的大男孩、大女孩的动作嘛”。说布莱尔是个“大男孩”,还有一个依据是2002年“参加英联邦首脑会议”时的穿着打扮,也酷似一个大男孩,这体现了他的“烦心事少,没什么压力”。

赵丽蓉的“大女孩”表现,可能与她艺术巅峰期的兴奋有关,对此,人们可以理解;布莱尔的“烦心事少,没什么压力”绝不是首相的工作“烦心事少,没什么压力”,布莱尔执政期间,英国的“麻烦”、“压力”都不少。他真正的“没有压力”是因这个国家的执政理念——不管你的功绩有多大,最多三届必须离开首相的宝座,他绝不为保官而有“压力”,这可能是他最大的没有“麻烦”和“压力”。

中国有句俗语:“人逢喜事精神爽”,赵丽蓉的“喜事”与布莱尔的“喜事”,一个体现在个人的事业上,一个体现在国家的政治制度上,他们都因为“喜”而年轻。

《秦桧和博尔曼》这对人物的“遴选”很新鲜。秦桧,国人都较熟悉。北宋高宗皇帝赵构为阻止徽宗、钦宗被俘归来掀动自己的皇位,通过近臣秦桧将北伐大将岳飞召回并害死,从而让这个奸臣永远留骂名于史册。博尔曼则是希特勒的“大内总管”,作品也撷取了一个镜头——博尔曼看到元首在视察为其建造的别墅旁有一民房而微露不悦之色后,立即用重金将此民房主人“动员”搬迁,从而让希特勒十分满意,表现了极权领袖与其左右的一唱一和,即作者所说的“上阴下谋”,进而成为流氓权力体系。

秦桧与博尔曼有其相似处——都是“揣摩元首的心理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都是“靠的是一种极特殊的本领”——“说元首想说而不能说的话,办元首想办而不能办的事”,最终目的也有些相同,即为了自己的擢升,为了有更大的权力。然而,中西方又有不同,中国的官员巴结上峰除了升更高的官,抓更大的权,还有一条为的是发大财乃至封妻荫子,从而不惜出卖国家、民族的利益。西方人巴结上峰则没有发财封妻荫子之说,更鲜有出卖国家和民族利益者。

我倒真希望得胜这部书都如上述之“捉对儿”,即中西“捉对儿”、古今“捉对儿”,这可能对写人性、人生更生动、鲜活。

人生这部大辞典,学问多多,然而,有几人去对比、去阐释、去总结呢?

文化的差异,理念的天壤之别,造成东西方的不同,即使同一民族、同一国人甚至同时代人,也因其文化传承、理念、思维之差异,使所有人的人生道路呈云泥悬殊。

人,其实每天都在为自己积累“条件”,有的人为向上、向前、向善、向完美积累条件;有的人则为向下、向后、向恶、向缺陷积累条件。前者的人生,肯定更为顺畅,终结是句号;后者完全可能是坎坷,他的身后也许不幸划上了一个删节号。

我愿每个人的人生都顺畅,终了是个圆圆的句号。

2009年9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