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鸡还是杀猴

许新功

天下最无厘头的事,可能莫过于为了教训犯了错误的猴,便当着猴的面杀只鸡给它看。清人李宝嘉的《官场现形记》第五十三回说:“俗话说得好,叫做‘杀鸡骇猴,拿鸡子宰了,那猴儿自然害怕。”这既可看做这件事情的一个佐证,又可看做是这个成语的最早出处。

猴犯错不杀猴却杀鸡,宽容为怀、网开一面,对猴,何其宽大?而对于无错得咎、代猴受过的鸡,又何其冤枉?

杀鸡者,仅仅是为了给猴子看,教训一下不听话的猴子。这一招管用吗?管用。据说,经此一吓,猴子们大多会变得乖巧起来。

那这世上有无杀猴给鸡看的事呢?没有。

跟猴子和鸡玩八卦、打太极,人们会觉得很搞笑,但把这招数用到人类自己身上,就让人笑不起来了。

《三国演义》里有个故事,说曹操怕人在其入睡时行刺,遂谋得一计:一天半夜,身边近侍按惯例为其端来茶水,甫近床边,曹操拔剑刺死了这个近侍,随后曹操则向床头卧,鼾声复起。翌日晨起,曹操见近侍尸身,大惊。当其知晓乃是自己所为后,遂放声大哭,此事震惊三军。由是,人皆知丞相于梦中亦可杀人矣。

曹操此招不可谓不聪明,只是拿人当鸡来杀太狠了点。

单位里,谁经常受到领导的批评?可能常常不是犯错误最多的职员,而是那些性格柔顺、胆小力薄的人;在领导,也知道被罚的不是最该罚的。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坏”也有力量,惩治这种“坏”需要成本。当施惩者计算了利害得失后,便会选择“曲线救国”的道路,“杀”只“鸡”吓唬一下、压制一下就算了。

可见,“杀鸡给猴看”在领导看来是使成本最小化而效益最大化的一种方法。

“猴子”从此变得乖巧,这就是人们杀“鸡”所要追求的效应。

那这世上有无“杀猴给猴看”的事呢?有。

比如孔子诛少正卯;孙武杀吴王宠爱的美女;诸葛亮斩马谡;曹操杀杨修;刘邦诛韩信等等。其实车裂商鞅也是一样,保守派摆出骇人的脸孔,祭起屠刀,大喝道:“这就是改革者的下场,谁个不怕死,你就尽管折腾吧。”

治乱世用重典,如今不是乱世,但权力衍生出来的腐败在太平世界却最易盛行。无数事实证明,腐败涣散人心,败坏风气,是社会不和谐的重要原因。但惩治起来很难,非有大决心与非常手段不可。遮遮掩掩、优柔寡断、心慈手软,只会助长腐败之风盛行。

不论做什么事都有成本,做贪官的成本是撤职、坐牢、杀头。但事实是真正被查处的贪官很少。可以说,利益大而风险小,这也是贪官越来越多的原因。而且即便被抓,其所受的惩罚相对其罪行来说也是很小的,判上几年徒刑,而其所得不义之财退赔之后剩余的部分也够他下半辈子生活的了。更何况就算被逮,还有可能被保出来,而由鸡来顶缸,如此一来,猴儿的胆量岂不变得越来越大?还能有多少畏惧之心呢?

(作者系江苏省东海县双湖中学教师)

题图/激起民愤/朱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