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雄
曾经看到一篇文章,题目就是“大师”,写一位学术权威,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下放到某农村改造——打铁,他从未打过铁,但不到三个月,他打出来的锄头和镰刀就超出了教他手艺的汉子,远近村民都指名要他打出的农具。
某天,一位专门给知识分子落实政策的官员,带着秘书来到了大师的铁匠铺,他看惯了被落实政策者的狂笑、大哭,呼天抢地和感恩戴德。然而,这次他告诉“沦为”铁匠的大师平反的消息时,大师依旧打铁,官员在一旁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半个小时后,大师才对官员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背着手回家了。
感觉这位“大师”继承了魏晋时代稽康的风范,想当年,稽康在门前柳树下打铁,朝庭重臣钟会带着一帮子人专程来看望他,他自顾打铁,等钟会要走的时候,来了一句:“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回了一句“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自己找了个台阶,悻悻而去。
不管稽康如何狂傲不会为人处世,我在骨子里还是喜欢他,也一直视他为真正的大师。
市场经济时代,也是“大师”泛滥成灾的时代,伪大师登台表演,连真大师也不甘寂寞,不由人眼花耳乱。
前段时间,一些人为文怀沙先生是真大师还是骗子的问题争得不可开交,也就是在这时候,我偶然在一本2006年的旧杂志上看到一篇记者为他写的专访。
文章里说文怀沙在为朋友们签名的时候,很自豪地宣称:“我现在为荣宝斋写字,正清和三个字,就是三万元;给浙江诸暨修建的一座历代名媛馆写立碑的启示录,一字千元。”文章里还说文怀沙现在的生活费就是每月写六个字,也就是六万元,他每月会给老伴一万元的化妆费;至今仍有一个在科学界颇有成就、28岁的江南女子要求用七百万元买他和他老伴离婚。
真正的大师,应该有怎样的风范,我们心里都明白。当然,某些职业记者为了迎合社会对偶像的需求,难免添油加醋,很难说,这些话都是文先生自己讲出来的,但这篇采访既然能刊发,想来文先生是认可的。
看到这篇旧采访,我想起前不久发生的一件事。
最近,某位年过六旬的著名书法大师路经我地,我有幸代表本地一家民间机构向他求墨宝。由于熟人介绍,大师给我们写字,完全免费。就冲这一点,我就不能说大师的不好。但是看了大师认真写字的过程,我心里确实有点添堵。每个字巴掌大小,不超过十个字,有大师随身携带的女秘书为大师端砚牵纸,大师从运气凝神到庄重下笔,足足用了近一个小时才完成。
更让我等大跌眼镜的是,大师写完之后,还在那写成的字上,像雕美工字一样,郑重地添加描钩。看大师给我的名片,上面头衔一大串,另加四处居宅兼办事处的电话,这四处居宅所在地:北京、上海、大连和长沙。我心中升腾起一串疑问:大师这几年混得如此风光,这些钱都是写字赚来的吗?
每月为报纸写稿,最多混个千字两百的我,在回家的路上产生了一个非常强烈的念头:一定要将儿子培养成一名书法大师,砸锅卖铁也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