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辉
30年前,他在贵州工作,不到30岁就担任缉毒大队队长。母亲留在山东老家。
他的父亲过世早,只有一个儿子的老母亲常常梦到他,梦到孩提时的他依偎在自己的怀抱里。梦醒了,她静静地呆坐在床沿上回忆梦中的情景。她喜欢做梦,在梦中紧紧抓着儿子的手,在梦中为儿子掖掖被角,抚摩儿子已经稍有沧桑的脸,和儿子没完没了地说话。
那天,她听邻居老太太说,儿子的工作挺不容易,整天和毒贩子打交道,有时还有生命危险。她当时就害怕了,接着就托人打电话让儿子赶紧回家。那天夜里,她做了噩梦,梦见儿子与一伙毒贩子搏斗,受伤倒在了血泊里。她吓醒了,起床,揉着哭干了泪、没了睫毛、干涩的眼睛,掐了掐自己的腿,感觉生疼,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一阵惶惑之后,她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个梦刚结束,另一个梦又开始了:儿子接到电话,正坐车往回赶。她太高兴了,马上就可以见到儿子了!她连忙起床,点亮油灯,洗了把脸,借着昏黄的灯光照了照镜子,然后锁上门,起身到火车站去接儿子。去火车站要走十几公里路,途经一座山、两条河。正是青纱帐起来的时节,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几颗晨星若隐若现地陪伴她孤独前行。
她一直是个胆小的人,每当夜幕降临,就早早地关上门,并且用撑门杠把门撑个结实,床头还放着把剪刀。可那天晚上,她一点儿也没感到害怕。路不好走,坎坎坷坷。她跌跌撞撞地赶到车站不久,天就亮了。在车站的站台上,她欣喜地等待着儿子归来。
车站上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她忽然怔了一下,然后惊醒:根本就没有人告诉她儿子已经接到电话了呀!没有人告诉她儿子要回来呀!那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老人叹了口气,颓唐地坐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她使劲站了起来,费劲地抬起双腿,深一脚浅一脚,慢慢地往家挪。此时她才感觉到,路途是那么遥远啊。
儿子不久就知道了这件事,这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子落泪了。他找到领导,请求放弃一切职务,调回老家。他说:“单位上没了我,还有人顶上,家里的老娘离不开我。再也不能让老娘在梦中哭醒了,再也不能让老娘在梦里跋涉了。”
(马晓悦摘自《祝你幸福·知心》2008年第12期,陈大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