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们

2009-06-23 07:07
中外文摘 2009年12期
关键词:鸽子约束大脑

李 月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若干个怀有不同愿望的自我,并且每个自我都努力地要占据主导地位。当每个“自我”目标不同时,一个“自我”能够约束另一个“自我”吗?

想象一下漫长而又可怕的牙科治疗吧:你紧张地躺在椅子上,双手紧握,全身冒汗。然而,牙科医生走过来俯下身对你说:“治疗结束了,你可以回家了。会有点儿轻微的疼痛,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用药物帮你止痛。”这时,人们往往要进行一番思想斗争,到底要不要说“好的,请帮我止痛”呢?

诺贝尔奖得主丹尼尔·卡尼曼对令人感到痛苦的经历进行了一系列研究。他发现,当人回忆起这些经历时,情绪容易被事件结果的强度所感染。如果一件事给你留下的印象只有些轻微的痛苦。那么当你回忆它时,态度要比留下剧痛印记的事情积极。虽然有时候,这些轻微的痛苦累积起来也和剧痛的程度差不多。简单点说,如果你让牙医帮你止痛,那么下次你就不会觉得治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了。

N个自我为快乐竞争

这种矛盾时刻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之中。你问其他人:“工作和度假哪个更让你感觉快乐?”他们可能会说,工作是为了赚钱;然后再花钱去度假。但是,如果你给他们一个随时可能会发出声音的发声器,并要求他们每当听到它发出“嘟”声时都记录下当时的活动和心情,你会发现他们在工作时更快乐。工作既有趣又可以使人融入社会,而度假往往会让人感到枯燥,有时还会给人带来紧迫感。同样,当你问周围的人:“一生中最让你感到快乐的事情是什么?”有1/3以上的人会提到他们的孩子。但是如果他们有写日记的习惯,你会从他们的日记中发现,抚养孩子其实是很令人头疼的一件事,甚至比做家务更让人感到沮丧。它给人带来的乐趣远不及性生活、社交、看电视、祷告、吃东西和烹饪。

“什么使人感到快乐?”近日,通过对心理学、哲学、经济学和神经学等领域的研究,对于快乐的哲学又有了一种新的说法。科学家对人在不同情况中的情感体验进行研究,发现了能够使人产生幸福感的客观条件。

然而,我认为更令人感到兴奋的是:在这次研究中诞生了关于“快乐”本身的新观点。过去,人们常常认为对于“我如何才能快乐”这个问题,最难把握的是快乐的尺度。其实这可以和“我”的含义有关。现在,许多科研人员都认为,每个人都是由N个相互竞争的“自我”组成的共同体。在这个共同体中,一个“自我”感到快乐可能会使其他的“自我”感到痛苦。这一理论或许可以破解我们日常生活中的许多谜题。比如说,为什么我们对一件事上瘾之后就很难戒掉这种瘾,为什么我们愿意把时间浪费在电视剧、小说这些虚幻的故事情节上。

大脑的构造十分复杂,它由数十亿个神经元组成。这些神经元是我们思考问题的基础。心理学和神经科学的研究人员通过对大脑的层级结构进行研究发现:智慧、决策、情感、道德等都是由于大脑各零部件之间相互作用而产生的反应。人受大脑支配而做出各种反应就和计算机接受CPU的指令而进行工作的原理是一样的。

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有许多能证明这一理论的例子。某天深夜,我在临睡前想:这么晚了,还要把咖啡壶架起来准备好,太麻烦了。算了,明天早点儿起来再弄吧。结果第二天起晚了,咖啡还没煮好。这时,我就会懊恼地谴责自己:为什么不昨天晚上把咖啡壶弄好呢?那样的话现在就可以喝到香浓的咖啡了。这其实就是不同的“自我”在不同时期主宰人脑的真实写照。

随着人类不断进化,大脑引导人进行自我保护,并对外界的刺激做出连贯反应:我的孩子永远都是我的孩子,这个人今天对我使坏,明天我就要提防他。如果没有这种连贯性,社会和人际关系就无法发展了。

多重人格冲突导致精神分裂

当一个身体内的多重人格(自我)发生冲突时,可能就会引起神经错乱,这种现象俗称“精神分裂症”。在电视剧中我们经常能看到一个人忽然间面部表情扭曲了,或者使劲摇头。“轰隆”,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人的大脑中到底有几重人格是不固定的。事实上,人的大脑中能容纳多少重人格是和快乐与否有关的。毕竟,一个人最普通的休闲活动不是性生活、吃饭、喝酒、社交、吸毒、运动或者与爱人相处,而是读小说、看电影、电视以及做白日梦等。

享受这些虚构的东西所带来的乐趣需要进行自我角色转换,观众可能会忘记自己的身份,从故事主人公的角度去思考,那些虚构的情节可能会使现实生活中的人感到震惊或悲伤。有时,观众甚至会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主人公。

人在从想象中获得快乐时,可能会创造出一些选择性的“自我”。有时,当我们面对大脑中的这些“自我”时,会觉得那是其他人。当精神分裂症患者听到自己的声音时,他们会觉得是别人发出的。我们把孩子头脑中的这种选择性的“自我”称为“想象中的朋友”。心理学家马乔里·泰勒对这一现象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得到了三点结论:第一,孩子拥有了想象中的朋友,他们不再是失败者、孤独者,也不是潜在的精神病人,他们比别的孩子在社交方面更老练;第二,这些孩子决不会轻易上当受骗;第三,这些想象中的朋友就是孩子内心深处不同的“自我”,他们有不同的愿望、兴趣和需要,有时让孩子感到无拘无束,有时又会让小孩有挫败感。

长远冷静的自我是长辈

有时,一个“自我”会预料到下一秒整个人可能就要被另一个“自我”所控制,所以,他会努力地阻止这两个“自我”达到势均力敌的状态,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自我约束”。自我约束就是指一个人会想方设法地约束自己不要朝着潜在的方向发展。比如,节食的人为了预防自己饮食过量而购买小包装的食物;吸烟的人为了戒烟,告诉身边的朋友无论自己怎么找他们索要香烟都不要给。

有时,人们也会由于输入了错误的或者不完整的信息而导致头脑中某个潜在的“自我”被击败。在某种特定情况下你可能会感到害怕,这时你可能会否认自己在这方面的知识和能力。比如当你在走钢丝时不敢向下看,还有就是当股票第一次出现低迷时,你因为害怕出手太早而不敢卖掉股票。其实,问题没有那么复杂!你总是习惯性迟到吗?那么就把手表调快一点!你的配偶常常嫉妒吗?那就别和她说起你的某某朋友十分性感。

心理学家弗兰克·凯尔对儿童的自我约束心理进行了研究。他给孩子们播放短片,让他们观看成年人的自我约束行为,然后让他们进行描述。遗憾的是孩子们并没有注意到成年人的自我约束表现。

虽然孩子们不懂什么叫自我约束,但是他们却已经能够做到自我约束了。19世纪70年代的一个经典实验说明了孩子们的自我约束能力。科学家给孩子们人手一个蜜

饯,并告诉他们:你们可以马上吃掉它,但是如果你们能够多等一会儿的话,就可以得到更多的蜜饯。让孩子们面对美食的诱惑而坚持等待是很困难的,但是,如他所愿,有的孩子通过自我约束而做到了——他们或者一眼不看蜜饯或者拿东西把它盖住,经过努力,他们克制住了禁不住诱惑想吃蜜饯的那个“自我”,得到了更多的蜜饯。那个眼光长远的“自我”获胜了。

安斯利的实验证明,即使是鸽子也会自我约束。他在鸽子眼前放了一把能发红光的钥匙,如果鸽子立即啄一下钥匙,那么就会得到一个小奖励。但是,如果它等到钥匙变暗了再啄,就会得到更多的奖励。它们几乎都是快速啄食,获得小的奖励。确实,对于鸽子来说想要控制自己的欲望很难。但是,这其中有一个过渡阶段,在钥匙变红之前,它会发绿光,如果鸽子在它发绿光时啄一下,会阻止钥匙变红。有的鸽子学会利用这个绿光时机帮助自己获得更大的奖励,这就好比人使诱惑远离自己的视力范围之内。

在多重人格并存的理论中,追求快乐会使人大脑中的自我发生竞争。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就不再觉得自己头脑中的几种想法自相矛盾。当一个人在亚马孙河徒劳冒险时,会梦想躺在家里温暖的浴缸中,而几个星期之后,他回到家里又会很怀念自己在热带雨林中的冒险经历。这其实一点儿也不矛盾。最主要的是,在热带雨林中冒险时和回到家回忆那段经历时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心情,也是由两个不同的“自我”占据主导地位。同理,有时人会觉得孩子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快乐,但是当他和孩子在一起时,往往会觉得他们吵吵闹闹十分烦人。

虽然人都有共性,但并不是所有人的想法都是完全一致的。有的人就像孩子一样目光短浅,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给6岁儿童表决权。正如生活中成年人要教育孩子一样,事实上,人的内心可以用“孩子”和“成年人”来形容,这并不是比喻。人更愿意支持眼光长远的“自我”,主要是因为它更有经验。其实,我们一生中,用了更多的时间克制自己不要闻可乐的味道、不要闻烟味、不要过度进食等,这说明长期的“自我”能有更多的时间进行反思、更懂得克制,而且会想方设法克制目光短浅的“自我”。就像埃尔斯特说的那样,长远的、冷静的“自我”才是真正的“自我”,是生活在我们身体里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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