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作存
摘要:皴法是历代山水画家在“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实践中提炼出来的艺术语言形式,并在不断发展中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体系,从而具有了独特的价值地位。随着时代的发展,皴法也体现出各自不同的审美特征。皴法从理论到实践上的不断丰富为中国山水画的发展完善奠定了基础并为油画带来了某些启示。
关键词:中国山水画;皴法;审美意义
皴法作为“程式化”的典型形态,具有形式美的因素。皴法的形式美主要体现在线条美、力度美、肌理美等方面,这是从皴法的外在形式因素而言。从皴法包含的深层美学内涵看。中国艺术秉承“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山水画强调精神与物质的沟通,超越有形的物质,达到通过外在世界感悟到内心的审美追求。因此。皴法的价值超越了被描摹的自然物象,是艺术家审美意象的一种外化。
(一)皴法——形式美的因素
皴法虽然与自然有着亲密的关系,但是它自身又保持着相对的独立性。这种独立性便构成了皴法形式美的因素。那么,什么是形式美?形式美是现实形象或艺术形象的形式之美。它包括构成形象的色、线、形、音的美,这些形式因素有规律的组合的美。以及最后形成的完整形式之美。中国“程式化”的特征之一就是具有形式之美。传统的中国绘画有无数前人苦心经营而积累起来的“程式化”形式。其中“程式”形态表现的最鲜明突出的是山水画,尤其是山水画的“皴法”最为典型。
作为程式化的“皴法”具有一种复杂的两重性格:一方面,它要去“摹拟”物象的大致轮廓,同时,又包含着自身独立的“形式美”属性,一身而兼两任。山水画的皴法作为山水画重要的表现语言,是画家审美体验与美感表现的艺术形式,这种从摹绘自然山水中提炼出的具有物象本质特征的形式,构成了山水画的形式之美。北宋范宽常年隐居终南山细心体会,创造出一种“雨点皴”,用密密麻麻的点子组成画面,形式感极强。皴法形式美的因素,就其要点可以概括为以下几种:
线条美,用线造型是中国画的主要手段,山水画的皴法也离不开用线。如“披麻皴”、“荷叶皴”、“解索皴”、“卷云皴”、“牛毛皴”等,呈现出放射、修长、波动、活泼、流畅和升腾的韵律情致。我国的五代与元朝,是皴法中线条使用较多、较成熟的时期。巨然运用董源开创的表现土坡的“披麻皴”,以排列相对整齐、紧密的长线条表现长岭,皴法舒展、轻松自然,画风清秀淡雅,恰到好处的将线条的柔美、恬淡与笔墨的湿润以“披麻皴”的形式发展成为表现江南山色的典型“符号”,其“淡墨轻岚”抒情性画意的表现方法也为后世所发扬。
力度美,其特点是力度感强,在纸上形成有冲击力的笔痕,其力度、速度感给人具有艺术的威慑力和感染力。重力度美的“面皴”与柔美的“披麻皴”等形成了鲜明对比。“斧劈皴”、“乱柴皴”、“带水斧劈皴”等用线肯定、灵变,更着重力度、速度的构成因素。如李唐运用“大斧劈皴”,用大笔饱蘸水墨,沿着山石结构顺势挥扫,头重尾轻,不足处稍加渲染,山石水墨淋漓,酣畅劲健,有一气呵成之感。
还有肌理美,程式化的皴法是塑造不同物质的纹理、质感与典型特征的一种特殊方式,通过肌理的变化可以表现出形状、纹理粗细、山石凹凸的具体差异,因此,肌理美体现出皴法形式的重要审美功能。山水画皴法的其他美感因素如浑厚、开阔、舒展等也都蕴含在皴法形式之中。
山水画的皴法不仅是一种高度概括、高度成熟、具有相对稳定样式而又符合形式美的规律的一种语言形式,而且也是画家表达“因心造境”而产生的审美意象的途径和载体。
(二)皴法是一种审美意象的外化
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篇提到:“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神用象通,情变所孕。”他从艺术构思的角度,提出了“意象”这个范畴。刘勰所谓的“意象”,在郑板桥那里具体提出了“三竹论”。郑板桥说:江馆清秋,晨起看竹。烟光日影露气,皆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间。胸中勃勃遂有画意。其实胸中之竹。并不是眼中之竹也。因而磨墨展纸,落笔倏作变相,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总之,意在笔先者,定则也;趣在法外者,化机也。独画云乎哉!(《郑板桥集·题画》)
在中国古典美学中,真正的美不在于自然之物象本身,而在于人与物理世界之外建构的“意象”世界。中国艺术一贯秉承“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强调内在与外在、精神与物质的沟通。通过超越有形的物质世界,使人于外在世界中感悟到自我内心的审美追求。山水画皴法的存在价值正是表达意象的前提。意象的准确传达是一种高度概括、高度成熟、具有相对稳定样式而又符合形式美的规律,是反映作品内涵和加强艺术表现力的一种艺术语言,也是中国画发展到一定高度的必然产物。因此,程式化的皴法在某种程度上是中国艺术家实现其作品“传神”、“写意”的途径,艺术家所运用的皴法,意不在本身,而是作为表达画家审美意象的一个载体(物化)。
从中国绘画美学发展史来看,注重画家的人品和文化修养,一直是绘画发展的主流。多表现为画家重意而略象,重神而略形。山水画的皴法是一种工具或手段。画家将其心中的审美意象借助于皴法表现出来,从而形成了画面独具特色的艺术形象。
(三)皴法的新发展
新文化运动以来,面对西方文化的冲击,中国山水画的表现语言有了空前的发展,整体呈现出多元化的发展趋势。在山水画的创新方面较有影响的有:南方的黄宾虹、傅抱石、张大千。北方有以李可染为代表的京派,以石鲁、赵望云为代表的长安画派。广东的岭南画派,主要画家有高剑父、高奇峰和陈树人等,强调“中西折衷”以革新中国画,追随者还有关山月、黎雄才等。另外蜀派的陈子庄,金陵画派的钱松岩,陆俨少等画家对中国山水画的发展也有一定的贡献。其中山水画的表现语言尤以黄宾虹、李可染、石鲁等最具代表性。
以石鲁为例,他是长安画派最具代表性的画家,也是二十世纪后半叶中国画坛最具创新精神的画派。在中国山水画创作中,他不甘于前人的窠臼,表现出了强烈的个性精神。
梅墨生评价石鲁的山水画:“看他的画不能不被吸引——那种真实、简洁、清新、刚健、奇掘的气息的确抓人,他创造了一个新的中国画世界”。石鲁山水画的表现语言形式是构成对传统变革的重要元素。石鲁山水画的皴法用个性张扬的“泥里拔钉”的线条(皴法形式)作为传达画家内在精神的符号。石鲁山水画的皴法远远超越了物象,他将汉画像石拓片的厚重感与魏碑的书写性融入画中,皴线浓重奔放,熔泼墨、积墨、破墨以及类似“斧劈皴”、“拖泥带水皴”种种传统方法于一炉,而又自成一格,统一和谐。
石鲁十分重视“以书入画”,强调笔线的形式趣味和力量,强调线的金石味道。墨的淋漓、空灵,尖石般的峭拔之线和酣畅奔放的泼墨,使得他的山水画作品突出了一种刀刻般的坚利。铁丝般的盘结。发泄火山一般的“不和谐”的孤愤与热情,作品凸现了奇峭悲壮的惨烈之美,将西北黄土高原的雄壮、旷达、深沉、野逸表现得酣畅淋漓。
总之,以石鲁为代表的长安画派首创了“黄土高原皴”画法,开创出了中国山水画形式表现重大政治历史题材的先河,也成为了中国画坛三足鼎立中最重要、最突出的一足。石鲁对中国山水画的创新,特别是在探索新形式语言和表现方法上有了重大突破。
中国山水画艺术呈现出了艺术风格的纷繁多样性,也为油画提供更多的借鉴和启示,仅仅一个毕加索借鉴东方文化的创作就给了我们更多对油画的新认识,从而艺术家通过大胆探索创新。拓展了现代中国油画的审美领域,极大丰富了现代中国油画的艺术表现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