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历铭
我是在1990年认识高星的。当时他是一家保险杂志的美编,他在《中国青年报》上看到我的一篇随笔后,就提出给那篇文章配画,再在他的杂志上重新发表。阿吾创办《尺度》诗报时,高星充当核心分子。
正像臧棣所言,高星擅长对日常场景的描摹,对生活细节的捕捉,保持陈述的线性结构,对宏大叙事的恣意反讽。不过,虽然有着外形的接近,比如,高星在写此类叙事性较强的诗时,也很注重捕捉生活的细微之处;但他总能提供观察背后的某种东西。如他的《一种方式的触动》开篇描绘的是这样一幅日常景象:“我家楼下的街巷等待着拆迁/每夭经过的我并不感觉有什么新鲜的风景/然而今天一个像钳工模样的人/旁若无人地坐在巷中/红色的手风琴把时间展开和压缩/放在橙上的手抄歌本风不敢吹动/在昏暗的路灯下/放大的银幕一样地让我触动而且/是黑白颜色的”。臧棣说:“高星倾向于让他的诗歌经验和生活经验处于某种同构性之中。这种同构性带有强烈的人为痕迹,而且它在新诗历史上扮演的角色并不那么光彩。不过,假若诗人的目标是把诗歌作为一种自我教育来书写的话,这种同构性倒是能提供一份艺术的诚实。阅读高星的诗歌,人们也许会对他捕捉生活经验的热情感到印象深刻。诗,仿佛是一种总结经验的巧妙的方式。之所以奇妙,就在于诗人总结经验的目的主要不是为加深对生活的认识,而是为了获得一种气象万千的自我教育。”“高星的诗和当代诗歌的流行时尚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他不是一个受到广泛关注的诗人,也许以后也不会是。他的诗歌缺少一种眩目的强度,这注定让他的诗不会立刻挑动人们的审美感官。他的诗需要慢慢地进入。从阅读角度说,这也许是不幸,也许是莫大的幸运。我个人认为,在他的诗中,最难得的品质是一种日常经验的执拗。从某种意义上说,高星属于诗人谱系中的一个濒于灭绝的家族。对于这个诗人家族的成员来说,诗的想象力的基本尺度就是个人的经验。如果说高星的诗有什么局限的话,那么,这就是他的局限。但反过来也可以说,这是他的诗的最大的长处。他的诗歌方式很像一个人手拿格言的尺子去测量生活的常识。”
高星是个全才,他酷爱摄影、擅长绘画,出版过多部诗集和随笔集,他的足迹遍及人迹稀少的偏远地域,出版过专门的精美专著。高星的家,按理能够盛下家中有限的人口,但高星收藏之爱好,使他的家几乎都没有从容落座的地方。他偏爱茶壶,每到一处必到旧货市场转悠,寻找他喜爱的物件。高星的收藏与富人的收藏明显不同,他只收藏自己真心喜欢的东西,因此茶壶本身并不价值连城。他在博客专门以“壶言乱语”作为诗歌的分类标题,把收藏着的壶照片,放在每首诗的开头。高星是个有心人,他还收集一些北京胡同的旧牌子,堂而皇之地钉在家中墙壁的高处。
高星似乎只有两件汗衫,一件印着不断革命的毛主席头像,一件是巨大的红五星,它让我想到革命到底的切·格瓦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