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台湾报纸新闻标题特色

王东熙

报纸作为商业性、政治性、文化性多重因素影响的复杂产品，媒介市场形态、经济政治形态、社会文化形态都在其发展过程中发挥作用。台湾报业在竞争激烈的媒介市场、复杂多变的政治环境、多元碰撞的文化背景中生长，其独特的生态催生出鲜明的个性。

本文以四大报为样本，从“视觉特色”“文本特色”“语体特色”三个角度归纳台湾报纸标题特点，并试分析其所具备的文化特征和产生根源。

一、台湾报纸新闻标题的视觉特色

1、新闻标题化倾向。

新闻标题化表现为标题在新闻版面中地位的突显。

本文选取2008年9月23日台湾三大报纸（《联合报》《中国时报》《自由时报》）版面进行分析发现，台湾报纸的新闻标题已成为版面的重要组成。当日，三大报正刊标题总面积为18027平方厘米，正文总面积为47521平方厘米，图片和表格总面积为32575平方厘米。三者在报纸版面的面积比分别为18.4%：33.2%：48.4%。正文面积已不足新闻版面的50%。标题作为新闻的必要组成，成为继图表后又一重要的版面内容。在概述新闻内容的功能之外，吸引读者注意和兴趣的导读作用明显增强。

标题向读者提示新闻的重要性等级，为了吸引读者的注意，标题的尺寸形成多个层级，并有总体加大的倾向。通常情况下，新闻的重要性体现为标题的大小而非正文的篇幅，许多短新闻所配的标题面积大于正文面积，列于重要版面位置。在强调重要新闻的头版（A1版），标题与正文面积比为3:5，在注重视觉阅读的体育、娱乐版面标题面积大于正文面积的现象常见。

2、标题成为新闻内容的视觉注脚。

读者的浅阅读倾向加剧了报纸编辑的视觉化。图表和标题是视觉化特征的最明显体现，在图表资料欠缺的情况下，标题的作用特别明显，如《自由时报》头版头条在无图表的情况下，标题面积与正文比例1：1。

台湾报纸标题的面积、字体、色彩的变化丰富多样，为编辑提供了充足的发挥空间。除了文本意义外，标题的外形也成为新闻内容的视觉注脚。

（1）标题字体。台湾报纸标题字体呈现多样化。字体的选择直接体现出新闻的格调：黑体、宋体等传统常用字体多用于严肃题材的新闻告知；斜体、勾边等不规则的变换体现新闻娱乐性；爆破字体提示新闻的新奇性；娃娃字体现新闻的娱乐性等。单条标题内的字体使用pop效果变换主要用于关键字的突出，提示新闻亮点。

（2）标题色彩。彩色印刷工艺为台湾报纸广泛采用。9月23日除了《中国时报》A1、A2两版为黑白版面外，四大报纸所有版面均为全彩印刷。

不同于大陆报纸标题多用全黑或套红，台湾的新闻标题也可以应用图像化色彩处理。渐变色、立体色使标题更具感染力，也提升了报纸版面的美感。色彩的作用主要是提示新闻的重要性和感情色彩。如，红色用以营造喜庆气氛，粗黑标题冠于黑幕或丑闻，蓝色多用于经济新闻的严谨和思辨等。

（3）标题形状。异形标题强化装饰感。以图案代文字，以文字装饰图文的做法常见于娱乐新闻或体育新闻中。通过与图片的互动，标题成为美化版面的重要元素。图像加文本，内外兼修的标题奠定了读者对新闻内容的概略印象。

二、台湾报纸新闻标题的文本特色

1、标题简讯化。

长标题迎合了读者浏览选择的需要。标题由内容提示变成内容摘要的倾向明显。

台湾报纸标题以实题为主，描述事实过程，揭示矛盾冲突。少量标题为虚题，但多辅以副标题阐述事实内容。读者只需要阅读标题就能了解新闻内容的概要。

如2008年11月12日《自由时报》头条标题“台湾卸任“元首”首例 扁遭声押上铐 党龄58年国民党员 自焚向马死谏”全长28字，以陈水扁卸任的新闻事实为起点，纵向联系事件背景（“台湾卸任“元首”首例”），横向综合相关的新闻事件（“党龄58年国民党员自焚向马死谏”），把方方面面的新闻资料糅合在一个新闻标题中呈现给读者。信息量之大俨然一个新闻小专题。作为一个实题，仍不忘在语气措词、新闻事件选择上表达主观感情：“总统”卸任在台湾没有先例、党龄58年的国民党员愿为扁“自焚”“死谏”，都在引导读者对这一处理结果提出质疑。

2、标题个性与报纸个性。

政治个性是台湾报纸的主要特征之一。2006年，建报七十九周年的老牌大报《中央日报》宣布停刊。分析其衰退的根源，其中一个致命的原因就是其政治立场的不坚定。两蒋之后，从蒋系、李系、连系到马系，让这张“先中央、后日报”的报纸无所适从。立场不连贯，失去固定的阅读群，在日益巨大的运营压力下被迫停刊。《中央日报》的命运说明，在台湾蓝绿对峙的特殊生态下，只有保持鲜明的个性才有生存机会。因此，泛蓝派系的《联合报》、《中国时报》，泛绿派系的《自由时报》都毫不掩饰其政治色彩。

2008年12月19日在对陈水扁获释的报道中，三大报在还原新闻事件的同时也体现出明显的政治倾向。《联合报》“附带回笼条款扁再无保释放”、《中国时报》：“若违即押再度释扁禁吓证人”强调了其获释的条件“附带回笼条款”、“若违即押”；而《自由时报》：“维持原裁定扁仍无保获释”则表现出对其获释欣喜，“维持原裁定”、“仍”等字眼显其政治倾向。

较其上三者，《苹果日报》：“扁再获自由法官维持原裁定”将“获释”处理为“获自由”，将法院处理为“法官”，平铺直叙如街头传言，体现了市民小报对政治新闻的冷感。

除了政治个性，《苹果日报》可以作为市民小报轻政治、重民生的标本。《苹果日报》以鲜明的报纸性格，占据台湾报业市场的一席之地。其娱乐性和民生参考性极高，对新闻的报道辛辣，立场鲜明深为读者喜爱。《苹果日报》对市民读者的迎合体现在新闻选择和新闻表达的全过程，许多在大报看来不登大雅的新闻堂而皇之地成为苹果日报的头条。诸如“同学合照 搭肩0.5秒竟控性骚”、“妇控医：害我产畸婴 8次产检竟未验出缺陷”、“老板装针孔 偷窥员工如厕”，大量包含敏感话题、色情或暴力暗示的“黄色新闻”充斥版面。

3、标题的故事性。

台湾报纸标题擅长直接体现新闻的矛盾冲突，通过模拟新闻当事各方语气、设问、疑问、感叹和对话式标题等方式营造故事性的情境阅读。标题注重突出新闻眼、亮点和噱头，将读者的兴趣植入标题，新闻写作牢牢植根于对读者的了解和迎合。

如，11月20日《自由时报》头版头条“吴容明：江丙坤若当‘阁揆‘国家完蛋”，直接引用新闻人物“吴容明”观点，用模拟语气营造出“吴容明”“江丙坤”两派在竞选“阁揆”过程中的斗争，“完蛋”一词体现了双方斗争的强度。新闻正文为读者解释正在进行的矛盾的同时，也吸引读者关注双方矛盾的渊源。

标题的故事性还体现在对同一事件的跟踪报道中。如《自由时报》曾发文“升警图现形 北县大封官 有人跳5级”，而同时《中国时报》发文：“北县升官玩假的 140警官只爽一小时”。两个新闻前后对应形成连贯的故事情节，充满戏剧感。

三、台湾报纸新闻标题的语体特色

1、本土意识的强调。

台湾的本土意识主要包括“悲情情绪”“独立意识”两方面。

模糊的“主权”问题，自身资源匮乏，经济上的对外依赖以及历史遗留的殖民记忆演化为台湾独特的悲情心态，这一心态又转化为一种社会语言。“爱台湾”、“独立”等本土意识词汇都融入台湾民众的思想形态。台湾报纸的新闻标题常常将这种悲情的本土情绪夸大强化。悲情情绪对内表現为对未来的担忧和焦虑情绪；对外表现为对国际环境的不信任、警惕和敌意。如，《自由时报》：“中国大陆药虾冒充马国货闯关”，此标题大有以个别事件借题发挥之意图。

“台独”政党对“独立意识”的鼓吹也体现在媒体政策上。这一方面提高了台湾民众对本土文化的认同，另一方面体现了政党对民众的宣传和教化。

2、方言俗语提高可读性。

在新闻中使用闽南本土方言是台湾报纸的重要特点。这虽然让不懂方言的读者敬而远之，但强调地方特色拉近了报纸和读者的距離，博得本土读者的亲切感。可以看作报纸编辑对报业经营的妥协。

方言俗语的使用将晦涩的概念或复杂的情节转化为读者熟知的生活化表达，大大提高了新闻的可读性。如12月11日《中国时报》头条“缓发变笑话马后炮公营年终已入袋”三言两语描述了马英九要求缓发年终奖前，各单位已经发放奖金的新闻事件。从平民视角将政界新闻付诸笑谈，“马后炮”一词用色彩鲜明的市井词汇把事件简洁刻画出马英九的义正言辞、公营（单位）尴尬无奈、市民群众讥笑嘲讽的辛辣表情。

《自由时报》：“夭寿哦 用工业酒精制酒”生动表明了报纸对不良业者的批判态度；《联合报》：“台美高层对话喊卡”、《中国时报》：“叶盛茂五罪重判十年 法院认定扁家A‘国务费洗钱”、《自由时报》：“中油挨刮 天然气可望再降7%”等都通过灵活的方言俗语将复杂问题简单化。

3、缩略语的利与弊。

台湾报纸标题为容纳更大的信息量常常使用简称或缩略语。缩略语的使用大大提高了标题写作的发挥空间，使故事性和戏剧化优势大大提升。如，《中国时报》：“警义消 救工人 坠坑活埋 2死2伤”的14字标题将警察、义工、消防简称为“警义消”简洁明了，对仗工整。

另一方面，不规范用词也常常使句式混乱产生歧异，使读者不明就里。台湾报纸习惯于地名缩略，将台北称“北市”，台中称“中市”等，但特定语境下仍可能造成误解。如《自由时报》：“高市长选举一审判当选无效”将陈姓“高雄市长”简称为“高市长”具有极明显的歧义。

（作者单位：厦门大学新闻传播学院）

参考文献：

1王天滨：《台湾报业史》，台湾亚太图书出版社，2003年。

2陈扬明等：《台湾新闻事业史》，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02年。

3周东生：《报纸标题风格演变及对策》，《新闻记者》，2003年第9期。

4资庆元：《中国新闻标题研究》，云南大学出版社，2003年。

5丁淦林：《中国新闻事业史》，高度教育出版社，2002年。

6蔡祥荣：《台湾报纸新闻标题刍议》，http://www.xici.net/b361319/d30023665.htm,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