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方言／ｕｏ／音系特征概述

方晓国

摘 要： 本文作者通过研究重庆方言双韵母/uo/因组合音节影响产生音变来揭示这一双韵母的音系特征。为了论证这一假设，作者以30名来自重庆方言区的大学生为对象设计了一个实验。实验分析结果显示，双韵母/uo/与不同声母结合时会变音为/ue/或/o/，这些音变现象受到连音节发音规律的制约。

关键词： 重庆方言 普通话 音系差异 双韵母/uo/

1.引言

重庆方言作为四川方言的重要分支之一，是中国西南地区的代表性方言，历来备受学者们关注。笔者尝试对比重庆方言与普通话之间的音系差异，具体地讲，着重探讨普通话双韵母/uo/在重庆方言中的音变过程与原因。笔者以广州几所高校30名来自重庆方言区的学生作为实验对象进行实证调查，研究结果显示，双韵母/uo/因不同音节组合而变音。通过本研究，笔者希望能阐释重庆方言某些重要音系特征，为重庆方言者学习普通话提供一些借鉴。

2.研究背景

2.1文献回顾

近年来对四川方言发音的研究不断涌现，如兰玉英（2001）对四川方言的语音特征进行了细致研究，通过与普通话的比较，描述了四川方言独特的特征，并提出了发普通话音的建议。除了对四川方言的整体研究外，也有学者对成都方言和重庆方言进行了独立研究。如肖娅曼（1996）设计问卷调查了部分成都方言声母在不同年龄、性别、民族和居住区域中的变音情况。翟时雨（1999）列出成都话和重庆话的语音系统，然后以声调、声母、韵母的异同为标准，考察四川方言的内部分区，求出成都话和重庆话在四川方言中的地位。他认为重庆地处四川方言东部具有川东、川北方言的共同语音特点，如古入声字都已转为阳平调，无zh组声母等；在四川方言内部分区问题上，成都和重庆方言严格意义上都仅代表新派（发展区）四川方言。通过对重庆铜梁地区方言的声母、韵母、声调及同音字的分析和整理，刘红曦（2000）描述了铜梁方言在语音方面的特点，介绍了铜梁方言与普通话的对应规律。金小梅（2005）选取了重庆方言内部两个方言点进行对比，探讨了重庆方言中的古入声字演变情况和读音差异。钟维克（2005）对重庆方言词汇进行了探讨，重点对有音无字的方言词汇进行了分析，分析归纳了重庆方言的20个声母、37个韵母、4个声调的基本音系特征，以及声母、韵母的配合规律。总而言之，现有的重庆方言文献以描述性研究为主，相关实证类研究很少。

2.2研究背景

重庆方言是四川方言区以东的方言，它与川东、川北方言具有类似音系特征，跟普通话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秦朝初期，大量的移民涌入四川省，四川方言就在那时逐渐形成。后来清朝将东北方言引入川境，进一步影响了四川方言的发展。当时的官话为四川方言奠定了一个坚实的基础，影响几乎遍及四川省的每一个地区，包括重庆。到了上个世纪，重庆方言又经历了一系列变化，其中最显著的一个在于它的主体语音特征变迁越来越趋向普通话，而一些个别音素却日渐偏离普通话。重庆方言为什么会逐步被普通话同化了呢？原因是多方面的，有全国性的普通话推广运动，以普通话为中心的大众传媒的普及，以及受普通话同化的重庆方言被越来越多的年轻一代所使用等因素的影响（崔荣昌，1996）。

3.研究设计与过程

3.1研究设计

3.1.1目的

探讨重庆方言里双韵母/uo/的变音特征。

3.1.2设计

3.1.2.1为了达到研究目的，首先要列出普通话中“声母+/uo/”的所有允可的组合。依据声母表（聂敏熙，1997）将/uo/一一与各声母搭配，发现普通话里/b，p，m，f，j，q，x/无法与/b，p，m，f，j，q，x/组成音节。

3.1.2.2将《当代汉语词典（2002）》中所有“声母+/uo/”的组合制作成表。表中存在一些非常用词，为了保证实验顺利高效进行，把这部分词都删除。

3.1.2.3访谈一位重庆方言者，做一次预备试验，以剔除重庆方言口语里较少出现的一些书面化词语。

3.1.2.4最后制定好实验表格，内含声母/d，t，n，l，g，k，h，zh，ch，sh，r，z，c，s/与双韵母/uo/的所有可能音节组合，省却部分生僻词语。表格内容如下：

3.2研究过程

笔者选择广州几所高校的30名本科生作为实验对象，他们平均在重庆生活20年以上，日常交流都以重庆方言为主。由于没接受过系统语言学训练，他们对语音学和音系学知识不甚了解。

实验者被要求用重庆方言尽可能自然地朗读实验表上的所有词语，为了最低限度降低干扰，将他们安排在僻静的地方（如学生宿舍）进行该实验。笔者根据实验者的重庆方言发音给受测词语标音，在这个过程中，还邀请三位母语为非重庆方言的同行帮忙完成听音、标音工作，从而避免重庆方言者已有的本方言语音、音系知识对实验的影响，确保实验数据的可靠性。

4.分析与结论

4.1数据分析

4.1.1绝大部分的“声母+/uo/”的音节组合都会音变为“声母+/o/”组合，如花朵/duo/-/do/，妥/tuo/-/to/协，诺/nuo/-/no/言，巡逻/luo/-/lo/，果/guo/-/go/实，货/huo/-/ho/物，卓/zhuo/-/zo/越，绰/chuo/-/co/号，闪烁/shuo/-/so/，弱/ruo/-/ro/智，昨/zuo/-/zo/天，磋/cuo/-/co/商，所/suo/-/so/以。部分以声母/k/，/g/和/h/开头的组合则属例外。

4.1.2所有软腭音/k/加/uo/的音节组合都音变为“/k/+/ue/”，如表2所示，包括扩/kuo/-/ko/展，括/kuo/-/ko/号，宽阔/kuo-/ko/，轮廓/kuo/-/ko/。

4.1.3另一软腭音声母/g/加/uo/的组合除了“蝈/guo/-/gue/蝈/guo/-/gue/儿”和“国/guo/-/gue/家”两个词音变为/gue/之外，其他都变为/go/。对于前面/uo/变/ue/这两处音变特例，从基本元音表（Roach，2000：13）的元音特征里可以得到解释。一般来说，当“声母+/uo/”组合出现在双字词的第二字位置时/uo/都音变为/o/。当“声母+/uo/”出现在首字位置且以下条件得到满足时，它们常音变为/ue/：第二个音节里含有一个前元音或低元音（如/i/），使得前后两个音节更好连音（通常情况下从开元音音节滑到闭元音音节发音比相反组合更加容易和舒服）。此外，如果第二个音节里含有一个开元音或后元音，首字的/uo/韵母将变为/o/，因为从一个开元音或后元音滑向另一个开元音或后元音难度一般更低。

4.1.4声门音声母“/h/+/uo/”的所有组合中除了“或者”和“迷惑”两词外，其余都发为/ho/，原因同上所述，也是出于发音便利的考虑：从闭元音/i/滑到中元音/e/较从/i/滑到开元音/o/容易，因而“迷惑/huo/”音变为“迷惑/hue/”，者/ze/字含有/e/，或/huo/变为/hue/，这个类似于元音同化现象（Clark，2000）。

4.2结论

重庆方言是中国西南方言的主要代表，相对于其他方言而言更接近于普通话，声调高低略有差别。事实上，重庆方言大部分的声母、韵母和音节组合与普通话相一致，仅存在些许差异，如上述“声母+/uo/”变音为“声母+/ue/”或“声母+/o/”。然而，从普通话被确立为我国的官方语言且在全国推广普及之日起，重庆方言日渐受到普通话的同化，最好的证据之一就是重庆的年轻一代常常用普通话的发音加上重庆方言的声调说话，如很多学生将“轮廓”和“迷惑”的第二字以重庆声调读成/kuo/和/huo/，而不是读重庆发音/kue/和/hue/。可以说重庆方言在音节发音方面与普通话日渐趋同，仅保留自己的声调模式。本研究试图探讨重庆方言和普通话的部分发音差异，以期为未来相关研究提供参考。当然，不足之处在所难免，对重庆方言乃至四川方言的研究范围有待继续拓展，解析深度也需进一步加强。

参考文献：

［1］Clark，John and Yallop，Colin. An Introduction to Phonetics and Phonology.UK：Blackwell Publishers Ltd，2000.

［2］Roach，Peter.English Phonetics and Phonology：A Practical Course.U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0.

［3］崔荣昌.四川方言与巴蜀文化［M］.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1996.

［4］金小梅.论重庆方言中的古入声字演变［J］.西南师范大学学报，2005，31，（3）：177-180.

［5］兰玉英.简析汉字声母在四川方言中的歧异读音［J］.西南民族学院学报，2001，（7）：206-209，236.

［6］刘红曦.重庆铜梁方言语音说略［J］.渝州大学学报，2000，（1）：89-97.

［7］聂敏熙.普通话水平测试训练教程［M］.四川：电子科技大学出版社，1997.

［8］谢仁友.现代汉语词典［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

［9］肖娅曼.关于成都话舌尖后音声母的调查［J］.四川大学学报，1996，（6）：103-107，110.

［10］翟时雨.成都、重庆话在四川方言中的地位［J］.西南师范大学学报，1999，25，（2）：13-15.

［11］钟维克.重庆方言音系研究［J］.重庆社会科学，2006，（6）：118-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