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农民与一条龙

吴晓武

《临安水龙》曾去北京参加广场文化献演，又两次远赴法国表演，赢得一片赞誉。使这条龙活起来、舞起来的是一个名叫程行的人。他原是农民，现在还住在临安青山朱村。

程行多年从事小品编、表、导的工作，并有制作舞台道具、工艺美术的经验。这一切为他在民间艺术创新方面施展拳脚打下了基础。程行曾将传统的单狮双狮编排成深受百姓欢迎的《九狮舞春》。他每到一个乡一个村就找老人们聊天谈地，刨根问底。那些聚集在堂庙前、大树下晒太阳或闲坐的老人们成了他收集当地特色文化资源信息的主要渠道。有一次，他在太阳镇听到一个关于凤凰山的传说，突发灵感，构思出《五凤朝阳》的民间灯彩节目的雏形。经过几年来不断探索，不断实践，《赛龙舟》《乐平蚕龙》《潜川手狮》《八戒背媳妇》《龙腾狮跃》等民间艺术作品纷纷从他手中诞生。这些作品既传承了民间文化，又独具时代特色，屡次获奖。此后，程行开始研究水龙。

在潜心研究水龙的创作思路时，他常常一个人在家里翻来滚去模拟试验，像着魔似的。他先从工资里拿出2000元买了材料制作龙身。但龙头怎么办？请人做既花钱又很难达到预期效果。他瞒着老伴用家里的几根旧木头向村民换了一些干燥的蔑片扎头架，又把家里的旧沙发皮拆了包龙嘴，花了五天七夜才扎好龙头。在酷热暑天，他组织三口村的村民整整排练了一个月，自己就住在农民家中。很多时候，自己下午5点多在家吃了炒冷饭，骑摩托车到三口村排练。有一次雨天路滑，他摔得浑身是血，小手指折伤，被老伴强制禁闭了三天。到第四天他再也熬不住了，偷偷跑出去继续排。看到水龙舞得虎虎生威，又能喷水喷雾，伤痛早就像扬起的尘土飘散了。这年，《临安水龙》获得了成功，两次受法国尼斯城的邀请，代表亚洲参加尼斯狂欢节，获得轰动效应。

程行始终坚持他的理念：越古老的，就越有再创作的空间，因为原始的东西智慧还没有穷尽，更有发挥的潜力；越是人们熟悉的，越有利于创新，但前提是要有所突破，打破条条框框，以“新、奇、怪、变”取胜，《临安水龙》从金龙——水龙——龙舟——喷水、喷雾，创新贯穿着每个环节。

程行的民间艺术创作梦牢牢地扎根在吴越文化这块肥沃的土地上，远远近近的地方特色吸引他不断迈步，不断超越。蚕乡的蚕龙、竹乡的竹龙，既有地方特色，又反映了当地的经济发展。程行创新创得理直气壮：我们历代的民间艺术作品都是劳动人民创造出来，我们这一代人为什么不能继续创造？对传统的东西挖掘、创新，抓住它的特色，配以与时代相吻合的色彩与造型，这样就活了。是的，程行用自己的实践证明，民间艺术创新才有前途。

他说，最高兴的是观众掌声响起的时候，他感到了自己从事民间艺术的意义，一切的苦和累，全在这一刻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原是农民的程行被特招成了文化馆干部。他说：我一个农民，因为自己的一点小技能成为一名国家干部，还有什么理由不勤奋工作？知恩图报的朴素思维，给了他无穷的勇气，他的一切行为都是那么的自然，不造作、不矫饰。对这份使他走向更为广阔艺术天地的工作，程行与其说是全身心投入，不如说是用他的血肉之躯在拥抱创作。

文化人已经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只有不断挖掘、整理、保护和再认识，同时找到能够与今天的大众，乃至其他民族人民之间的话语表达方式，只有在这种努力中，中国的民族民间艺术才能以丰厚的底蕴和强烈的时代感向前发展。《临安水龙》已经被列入浙江省民族民间艺术重点保护工程。程行说会继续抓出第二个、第三个……这是程行对着大地许下的又一个承诺，他将用自己毕生的力量去实践，只为梦想中永远都开不败的民间艺术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