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鹏非 魏 翔
【摘要】 从工业文明到生态文明的路径变迁思路,实质是经济发展观和经济分析技术的思想演进。工业文明强调的是“独立最优化”,而和谐社会的建立将是对博弈最优化的履行与发展。同时,通过闲暇经济理论与实践的发展,可以搭建起物质发展与人性终极发展之间的桥梁。
【关键词】 博弈论 最优化 收敛 和谐 闲暇
以“征服自然”“控制自然”为特征的工业文明在最近二十年得到各界的沉静反思,也存在此起彼伏的批判。这多少显得有些不公,因为200年来的工业文明,奠基了当今人类的雄厚物质基础,使得我们有资格与能力站在今天的舞台上评点过去的演员。而实质上,绝大多数的批判又都是合理或进步的,批判的主流要求对工业文明观进行调整与改进,要求工业文明摆脱路径依赖、达成制度跃迁:从基于掠夺自然、偏重物质发展的过度对象化模式,转向尊重自然、亲近自然的积极生态化模式。也就是说,批判者并不是评点演员本身有问题,而是批判演员的演技不能与时俱进。
以上从工业文明到生态文明的路径变迁思路背后,潜藏着经济发展观和经济分析技术的思想演进。在工业文明发轫之际,也是经济学中“边际革命”盛行之际。边际革命精练了经济最优规划的分析技术,使经济分析披上技术盛装,也为日后的动态经济分析提供了基本框架。但技术的改进并没有带来分析范式的改进—基于工业革命的边际革命是对有约束条件下个体最优化的技术性刻画,其思想是局部静态的,即假定个体的外部环境和竞争环境都是给定的参数,个体的最优规划就是最大化其目标函数,而求得最优解的过程就是边际革命。这种“不考虑外界反应”的经济分析思想古已有之,并成为古典经济学的不二法门。工业革命和工业文明的发展正是对这种思想的伟大实践。我们将这种局部静态的经典经济思想称为“独立最优化”思想。综观近200年来的工业文明发展史,无非是独立最优化思想从幼稚到成熟以臻极致的过程。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经济体的发展虽然承认自然界和物质世界的约束,但仅仅将这种约束视为制约,在经济发展过程中,一是经济主体并不将环境当作内生变量来处理,而是将之作为已经给定的外生参数来处理;二是既然外界约束被仅仅当作制约,那么,打破制约、放松约束的技术便会得到鼓励,因为,那些能够放松约束的技术可以帮助经济体获得更高位的最优解—这就是最简明的局部静态微观经济学。因此我们看到了技术进步的飞速发展和环境的急剧恶化成了工业文明时代最“亮丽”的两道风景线。幸运的是,随后的经济学家们终于从经济效率的分析角度发现了端倪,开始考虑“增长的极限”:技术进步带来的收益是否终会有一天追不上环境恶化带来的成本?这样,人类的经济增长将在高速发展中猝然碰上“天花板”而夭折。尽管这仍然没有摆脱独立最优化的思想,却是对这种思想的有益反思。而人类和各类经济体开始真正关注和重新思考工业文明的终结,是得益于一种全新经济分析思想—博弈论的诞生。
一、博弈论与博弈最优化思想
博弈论在曲折中前行,曾出现长久的停滞,却在近30年来获得新进展,先后三届诺贝尔经济学奖被博弈论专家斩获,如此殊荣,其他领域的经济学从未有过。博弈论是对古典经济最优化思想的改进与革命。面对现实世界,博弈论并不放弃个体追求最优化的假设,但却更逼近现实地认为,在个体最优化过程中外界是变化的而不是给定的,为此,经济决策必须考虑外界的动态变化以及这些变化对决策结果的影响,也就是说,原先被外生给定的变量在博弈论的世界里都“活”了起来,它们陆续进入个体的目标函数,被积极地内生化了。我们将这种考虑外界变化、将约束内生化的经济分析思想称为“博弈最优化”思想。这种思想强调,我们要追求最优化,必须考虑到所有影响我们的个体和环境,必须考虑到其他的个体同时也在追求最优化,必须明白我们自己的效用函数和外界个体与环境的“效用函数”是交互相关的,必须考虑全局动态最优化。于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成为这种思想的最佳表现形式—“为人”不是真正地要“为”人,而是只有“为人”才能更好地真正达成“为我”的目的。在博弈最优化思想取代独立最优化思想的过程中经济决策者终于明白,只有双赢或多赢才是真的赢,单赢或独赢既是短暂的也是危险的,用经济学的观点说,单赢即不具备稳定性也非全局最优解。
二、和谐社会——博弈最优化理论的实践与发展
可以说,和谐社会的建立是对博弈最优化的履行与发展。博弈论的发展给西方的经济决策带来了巨大的思想改变,在这样的思路下,环境、生态、自然,从僵冷的外界约束变为鲜活的内生变量。
同时,和谐社会理念的提出也是对博弈最优化思想的重大改进。表面上看,和谐社会提倡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和谐,与西方提倡的人与生态双赢的理念并无二致。但从博弈最优化的机理看却是不同的。西方对生态文明的维护与发展从技术角度看,就是将生态约束内生化,将对生态的处理手段以及生态系统的反应作为一种战略或策略进入到经济体博弈最优规划系统中。简单地说,就是经济体在进行最优化时它的效用函数中多了一个生态战略变量、其约束条件中多了一个生态约束条件,而这个生态约束条件同时包含了其他经济体(参与者)的效用变量。相比之下,和谐社会理念的改进在于,将生态系统拟人化,将生态系统不是作为战略或条件而是作为一个参与人纳入搏弈最优系统,于是经济体的效用函数中其实是包含了生态系统的“效用”函数。同时,和谐社会理念的另一个思想创新是,将经济体整体作为一个参与人,也同时将经济体中的个体或群体作为参与人来进行博弈最优化分析,这样,人与人、国家与个人、社会与家庭的互动利益关系被放在同等重要的层面上进行决策—因为他们之间具有相互决定的作用。
西方的博弈最优化将生态当作“死”的战略来看待,我国的和谐社会博弈最优化是将生态当作“活”的参与人来看待,同时将整体及其组成部分作为参与人来考虑。这样的经济处理思路是对中国传统的“天人合一”、“人神共处”、“天下大同”等经世治国思想的现代经济学运用与发展。用现代技术复活传统思想,正是和谐社会的精髓所在。
和谐社会没有放弃对经济发展和经济效率的要求,相反,和谐社会仍然需要经济增长来护航。和谐社会的内涵在于,考虑更多的利益相关者,甚至将生态、自然等也考虑为利益相关者。只有更和谐,才能更富有,也才能更有心情享受富有。从整体上看,世界并不具备“天下大同”的普遍物质基础,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更是任重道远。从人均量和效率角度看,我们仍然处于低水平阶段。因此,和谐社会的建设,采用了博弈最优化的思想,并创新地发展了处理技术—将生态、整体、个体同时作为参与人来考虑。但社会发展的目标函数并没有变,仍然是物质财富的极大化。西方大多数国家,以美国为首,其经济社会发展的目标函数也是一样的,以物质实力为目标函数。从这点看,独立最优化和博弈最优化的目的是一样的。问题是,当物质发展到较高水平后,被释放出的人类需求是什么?人类社会发展的更高级目标是什么?显然不是物质享受,也不能简单地概括为精神享受。从人性演进的哲学视角看,在物质约束被解除的情况下,人类的需求可以概括为追求“快乐与自由”,即从“必然王国”进入“自由王国”。也就是说,当经济体的物质积累达到一定程度并能稳定下来后,经济体的目标函数将发生变化—物质层面的目标将让位于人性本质层面的目标。一个可预想的例子就是,随着目标函数的转变,经济增长将出现收敛—这种收敛不是来源于新古典经济增长理论所预言的要素规模报酬递减,而是来源于经济体主动放弃增长:将经济增长维持在一个适宜的水平,而将资源配置在更有益于“快乐与自由”的地方,如享受悠闲与安逸而不是享受工作中的成就感。
三、从关注物质目标函数转向关注人性目标函数
基于目标函数转变的经济收敛,在一些高人均GDP国家和高福利国家已经出现一些迹象,如北欧的一些国家,人们并不像新兴工业化国家(如中国、印度、越南)中的人们那样追求财富和追求成为所谓的“社会精英”、“成功人士”,人们对薪水、学位、职位的感知度明显低于发展中国家。这说明,社会个体以及汇总的社会整体目标函数在物质极大丰富后都发生了变化,人们更注重于资源在物质与“快乐和自由”之间的合理配置,而不是将物质作为唯一的目标函数来配置资源并建立与周围环境的和谐关系。
从工业文明到生态文明的发展来看,我们现在就要关注这种目标函数的转变。可以说,预言一种经济分析技术和发展思想对现行经济发展观并无更大的意义,但对社会在现行思想指导下发展到一定阶段后的转型或腾飞阶段的跃迁却具有举足轻重的指导意义。从物质目标函数到人性目标函数的转变,对经济思想提出的挑战就是对生产观到非生产观的转变。目前的经济学主要是研究生产时间内的经济现象和经济结果,以及和生产相关的现象与结果,如微观经济学研究消费选择和厂商行为,宏观经济学研究就业、经济波动和经济增长,但实质上,绝大多数人并不认为工作或生产是他们的终极目的。具有讽刺意味但却更像真理的一个经济学悖论是工人工人工作的目的只是为了更好地不工作。可见,经济学应该更加关注非工作时间或非生产性质的人类行为与人类目标,即有关闲暇的经济。
四、闲暇经济理论与实践——物质发展与人性终极发展之间的桥梁
人类的经济行为只有三分之一是在工作内完成的,其余的部分要由闲暇经济来解释。人类的目标函数也不是为了生产,而是如何闲暇,可以说,真正的目标函数不是生产,而是闲暇,生产在人类社会的高级阶段应该退化为一个约束条件。在新古典的词典里,闲暇是对生产的替代,因此闲暇对经济发展目标并不具备太多的积极意义,即便是在强调闲暇属性的、时髦的RBC理论那里,闲暇的地位仍然是被低估的。但基于创新的新内生增长理论从某种方面隐喻了闲暇的重要性。进而,现代的闲暇经济理论强调闲暇时间作为一种要素资源对经济发展的独特作用—闲暇能提高个体经济效率、具有正的外部性并能改善资源配置。并且,在工作与闲暇之间做出最优配置,有利于向基于人性的“快乐与自由”目标函数逼近。
因此,我们认为,在建立和谐社会的经济理念下,我们可以逐步开始关注与研究在闲暇时间内人们的闲暇活动与闲暇安排对经济、社会和人类价值带来的变化,以及人类如何对之进行反应。通过闲暇经济的理论与实践的发展,可以搭建起物质发展与人性终极发展之间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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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编辑:唐石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