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亚河

李复楼

据说三亚地名是由流经市内的三亚河呈“丫”型而得名的,我很想看个究竟。我来三亚两次,均未见过三亚河。我想这次再不看恐怕有些遗憾了。

这天上午,我带上三亚市地图,从海边出发,自下而上地游览三亚河。此河入海口是个半圆形的小海湾,状若子宫,一个极好的天然避风港。岸边山包不高,均是郁郁葱葱,海湾的水一片碧绿,山影倒映在湾中,看不到浪花也听不到浪声,极宁静。眼下正是春节,渔民们大都不出海,吃住在船上,三亚大桥下的港湾里停满了渔船。有些迟起床的人家,船上还冒着炊烟,有的正在洗脸和刷牙,海风送来阵阵炒菜的香味和渔民们的笑声。这里的一切都显得从容不迫,祥和而又悠闲,真是渔家乐啊!我不由得驻足观赏了许久。

站在三亚大桥上,三亚河及两岸的城市风光尽收眼底。但见河面宽阔,碧波荡漾,岸边树木青翠,高楼林立,一派水乡风光。现在的城市中有河的不多,水质清亮的更少。在这座旅游名城中,居然有一条宽几百米的清清的小河,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河边有片沙洲,与草地和树林相连,一群白鹭正在安祥地觅食。它们有的金鸡独立等待猎物,有的在河面展翅飞翔寻找猎物。河上有一条小渔船正在撒网,有一人用竹杆敲打着水面赶鱼进网。即刻船到。在岸边,捞起网来,十几条鱼儿乱跳,两个渔民兴高采烈地挂起网取鱼。问起打鱼的情况,渔人告诉我每天能打二百斤左右小鱼。河的左岸有一条下到河边的步行长廊,水泥铸就,弯弯曲曲,时起时伏,一段板状,一段墩状,不断变化,很有情趣,让人感到走路不那么单调。抬头看去,一座步行桥横亘河上,但见此桥呈拱形,三个大起伏,宛如一条巨龙,甚是威武和独特。到得桥头,抬头看去,桥面也有三个弯,宛如巨龙摇首摆尾。桥面为木质,架构为钢铁,踏上桥面咚咚作响如敲鼓般。人们纷纷在桥头和桥上摄影留念。是的,这座别具匠心的桥应当让人们留下永久和美好的记忆。走过步行桥来到河东,岸边景色更加迷人,原来河东岸的树林居然是红树林。只知道亚龙湾有红树林,没想到三亚河也有红树林啊!茂密的红树林像一道绿色的屏障屹立岸边,有些竟然有碗粗,高约十余米,伞状的赤红的根盘根错节,一层一层裸露着,仿佛一群赤脚的巨人。我以前在海岛上见过红树林,那是远眺,如此近距离看红树林机会难得。红树的叶子呈扇形,树干并不红,有些仅灰中泛红而已。果实呈扁圆形,大些的状若扁柿子,小些的像核桃,一串串像蒜瓣样挂满枝头。有几株红树开花了,花朵不大,红红的花蕊细长,引来几只蜜蜂嗡嗡地歌唱。据说红树林是胎生植物,果子成熟后生根从树上飞出,落地两三小时便扎下了根,待到海潮来时便安然无恙了。我想看看果子飞落的情景,却始终未见一个掉下来。

向上游看去,岸边的红树上栖息着一大群白鹭。桥上人群熙熙攘攘,岸边汽车马达轰鸣,白鹭们安然处之,毫不惊慌,多像欧洲广场上的不避人的鸽子。蓝天白云下,碧水绿树之上,银色的群群白鹭或栖或舞,在闹市之中构勒出一幅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丽画卷。触景生情,我突然想起杜甫那句“一行白鹭上青天”的诗句来。所不同的是,杜甫描述的是在一千多年前的成都郊区白鹭,而我看到的是现代都市闹区的白鹭。

三亚河是一条古老的和谐的生物链。它连接着南海,是海与大陆的纽带。涨潮的海水滋养了岸边的红树林和湿地,红树林与湿地又引来了白鹭和白鹳等水鸟。假如这条河变成污水河,鸟们可能早逃走了。红树林具有净化海水,防风护岸,滋生水生物,为鱼蚌类提供繁衍基地等功能,被誉为古生物活化石,已被列为面临灭绝的保护物种。这片红树林是怎样形成的,以前是多大规模,我不知。也许以前它更多,水泥河岸和岸边人造景观已缩小了它的地盘。然而不管怎么说,三亚人能使这条河清澈,能使这片红树林繁衍不息,已经功德无量了。现在正是落潮的时候,河中的海水渐渐退下,岸边的滩涂湿漉漉的一片泥泞不堪,依稀可以看到小动物爬行的踪迹。有一个小伙子提着一个尼龙袋,半跪在泥里,光着膀子,满头大汗,撅起屁股在泥巴里掏洞,一会儿一只螃蟹,一会儿一只蚌壳,看起来收获的海鲜也有半袋了。想想看,要是没有这条长着红树林的河,哪能在闹市里轻而易举地拣到海鲜呢!前方就是三亚河的第三座大桥新风桥。桥面宽阔,长约二三百米,车辆络绎不绝。站在桥上向下看去,岸边的水榭游龙般和红树林相连,河面在阳光下闪耀着粼粼波光。向上看去两岸的红树林几乎占去了半个河面,左边岸的更为茂盛,上边就是三亚河与临春河的交汇“丫”字处,临春河上的榕根桥依稀可见。站在新风桥上我思绪万千,这条河是什么?它是一条玉带,将三亚城分为两半,两个半岛像两个大豆荚。它又是三亚的一面明亮的镜子和梳妆台,集中映射着三亚旖旎的风光。这条河又像是三亚的衣襟,将三亚这个锦绣的小城连接起来,而这河上的三座桥,就是三亚锦衣上的美轮美奂的三大纽扣。

新风桥下的河面上突然翻动起浪花来,细看原来是几群鱼在跳舞和翻滚。这里是海水与淡水的交界处,它们是从下游海里游来的,也许不大适应故而在此徘徊。渔民们发现了鱼群,白鹭也发现了鱼群,于是小船像箭一般飞来,一大群白鹭也在空中盘旋着,霎时鱼儿跳白鹭鸣,河面上顿时生动和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