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当副总

张　凯

那年春节，祝长海从海南衣锦还乡，见过他的人都说他开着宝马。那时候能开起宝马的人，可真叫人另眼相看。

祝长海回家过年，那阵式闹得热烈。家里有房他不住，而去五星级的淮源大酒店开房。大年初一，他的那个女秘书嗲声嗲气地挨个电话通知老同学，说年初六在淮源大酒店请大家吃饭，叙叙旧。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升官了，发财了，就想找旧时伙伴聚一聚，显摆显摆自己的身份和派头，找找那种优越的感觉。

初中毕业后，大家都很少见面，许多同学都认不出来了，还有的连名字也叫不上来。

同学基本到齐的时候，西装革履的祝长海也到了。二十多年不见，他真是发福了，挺着大肚子，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很领导很派头的样子，一位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挽着他的胳臂，或许就是通知大家吃饭的女秘书吧。祝长海一进门，双手抱拳举过头顶，一摆摆地说，各位老同学，真是不好意思，我来迟一步，让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然后，很有些上级领导接见基层代表的样子跟大家一一握手。

同学都夸祝长海混得好，有出息。马屁精李海明干脆说，上初二的时候，我就说过祝长海是做大事的人。看看，现在怎么样？不出所料吧。祝长海听到大家恭维，摆出一副很满足的样子，很大家风范地伸手做了请的姿态说，大家请入席吧。

席间，祝长海清清嗓子，说我这次回来呢，一是和大家叙叙旧，我这些年在外头呀，很想念老同学，二是啊，我要在淮源成立公司，既然要成立公司，我就要在同学中物色一位副总经理人选。

祝长海说这话时，个个瞪圆了眼睛，屏气凝神。要知道，他们中很多下岗的到现在都找不到工作。一听祝长海要在淮源成立公司，大家都想到一块去了。

吃完饭，祝长海又请大家去唱歌，直闹到凌晨三点才迷迷糊糊尽欢而归，惟有成芙蓉最后离开。祝长海对她说，成芙蓉，我请你当副总。

几天后，我在门口见到赵健韦，他在这里摆个修鞋摊子。闲聊几句后，他提到祝长海。他说，你知道祝长海回淮源请客是为什么吗？我笑笑说，人家不是发财了嘛，老同学多年不见，聚一聚，显摆显摆呗。赵健韦摇头，说，这小子有想法，其实，他主要是请成芙蓉，大家跟着沾光。那天，我扶他去他尿尿，他很激动地跟我说，我追过她，到现在还恋着，后来我混有钱了，就一直想睡她。

我怎么都不信这话是真的。都这把年纪了，暗恋还有意思吗？再说，成芙蓉老公对她很好，她也不会给祝长海睡的。祝长海那小秘书多年轻，多水灵，哪不比成芙蓉强。

没多久，祝长海就在淮源成立了长海策划公司。一段时间后，祝长海的女秘书又给同学们打电话，说还请大家在淮源大酒店吃饭。这次，祝长海对大家说，我的长海策划公司开业了，聘请了成芙蓉做副总经理。这时有人乘着酒劲儿说，祝长海，你也忒那个了吧，大家都是同学，你怎么只照顾成芙蓉一个人呀，下岗的同学你总得安排几个吧。成芙蓉举杯道，大家先干了这杯，工作的事，慢慢来，慢慢来嘛，我们祝总也在考虑大家呢。是这样吧？祝总。”她妩媚地看看祝长海。祝长海哈哈大笑，成总说得正是。

就这样，成芙蓉在长海策划公司里当了副总，据说公司就她一个人上班。后来，很多同学打电话找过祝长海要求安排一下，祝长海总是说，等公司运转起来一定解决。一天，我碰见成芙蓉，就顺便请她帮我的侄女安排一下，哪知道成芙蓉公事公办地说，张凯啊，长海暂时遇到点儿困难，你就容长海缓缓嘛。我就不明白，大家都是同学，你到成了管家婆了？还长海长海地叫。

半年过去了，长海策划公司终究没有起色，只是在租用的办公室大楼前挂个牌子而已。

再次在街上遇到成芙蓉的时候，她叹气地说，祝长海现在资金有点儿缺口，他那次走后，到现在也不回来，祝长海这个人啊，唉！一言难尽。她也没有那么牛了，也不长海长海地叫了。

我再次去赵健韦的修鞋摊子的时候，赵健韦笑着对我说，我没说错吧，我怎么看他祝长海就不像个大款，就是想睡成芙蓉瞎显摆罢了。

一次，我打电话找祝长海，是他老婆接的电话。他老婆说，祝长海在外边混得也不怎么样，他就是喜欢在老同学面前享受这份尊重。张凯老弟，你和他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他那臭毛病你还不知道？死要面子活受罪。突然听祝长海说，去，你瞎说什么呀！

祝长海接过电话，我们聊一会儿就说到在淮源开公司的事，他压低声音说，其实啊，我就想睡她才开公司的，我就喜欢看她羡慕我的样子。那你把她睡了？睡了，就睡一回！但很失望，觉得她特别没有意思。我嘿嘿地笑。

那边长海的声音显得很无力，笑什么笑？她就是一个半老的女人，肚皮松，奶下垂，还给我装什么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