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树们

陈宏亮

①院里的树们是有数的几棵，一杨，一桃，还有一枣。我称其树们，觉得这样一来妥帖，二来也是一种尊重。

②三棵树相处配合得非常默契，有推有让。比如春上，杨先泛绿，一树嫩绿；桃却含绿不露，直接开花；枣呢，一等再等，拖后抽绿、最后绽蕾……

③树们的这份默契，不仅局限于树们之间。

④大白天，家人开窗呼吸新鲜的空气，接纳氧，树们通过光合作用，散发氧，一求一应。家人爱花、喜绿，三棵树俨然私下做了分工，开花的开花，漾绿的漾绿。桃花、枣花开了，对于它们，仅仅是一段过程，一个连接的环节，最终为了结果。家人嘴馋，桃便结桃，枣便结枣，每年挂一树硕果、一树香甜。杨自知弗如，自知无缘花果，春一开始，疯长枝条，冬日甘作家人引火的柴禾，颇有一点将功补过的味道，在意自己，且不在乎自己。

⑤风本有形，树本有声，风依树起，树附风声。树们的确会说话！[甲]杨，嗓门高，粗犷像个壮汉子，人乏了，远远看杨、听杨，看杨挺拔的胸膛，听杨爽朗的高谈阔论，乏劲儿准消；[乙]桃，尾音长，张口说话孩子腔，胸闷了，出屋看桃、听桃，看桃舞蹈的手臂，听桃嘻嘻呵呵的甜笑，闷结儿准解；[丙]枣，声调低，慢条斯理如老人，心烦了，走近看枣、听枣，看枣满是疮痍的脸，听枣豁达平和的碎语，烦恼立刻跑一边去了。

⑥树们不简单、不平常。它们懂得家人想法，知道家人心思。你需要它，它便给你，不求你的回报，只要保留脚下一方容身之地，足矣。

⑦树们到底是树，不能没有一点家人的照应。桃近靠井，饱喝了水，想法多了，猛伸胳膊，猛蹿个子。春上，父亲要剪掉它的一些枝条。否则，当年毛桃小，来年花蕾少。杨与桃相似，秋后毛枝不修，影响长粗、长高。枣甜，爱生虫眼儿。夏天，母亲不忘为它喷洒药剂。

⑧树们随风摆动着它们的手臂，仿佛袒露着对我们的信任与依赖，我们就更加牵挂它们。每当狂风暴雨发作，树们被扯动得摇摆不定，一阵莫名的担忧，就会从我们几个孩子的心里本能地浮起；风歇雨息，看到树们安然无恙，枝叶完好无损，我们盈溢着满心的激动和感动，久久，久久……

⑨树们与院子的畜们、秧们，也异常融洽。豆角秧、黄瓜秧，踩着树踝节向上登，贴着树毛皮往高爬，树们不嫌；于是，秧们用眼睛一样晶莹的晨露，倾吐心声，感谢树们。树们稍有寂寞，鸡会跳上枣的枝桠，亮几声嗓子，像母亲拴系枣、桃之间的晾衣绳，衣服洗完挂上，总要滴滴嗒嗒、絮絮叨叨，述说着什么。自然，树们肯定投桃报李，该撑阴凉撑给阴凉，该让出阳光让出阳光。那只精明透顶的狗，树阴下面，悠闲喘息，忍不住拿尾巴亲昵几下树的腿。院外的一对黑背白肚鹊儿，受了感染，主动飞到杨树上面，筑巢安家，相依厮守。

⑩树们长在院子，成了家杨、家桃、家枣，与畜们、秧们一样，与我们一样，共同属于这个院子。我们，它们，就是一家；它们，我们就同是家的成员，家的一部分。

【训练题目】

1．选文主要从两个方面具体表现“树们的这份默契，不仅仅局限于树们之间”这一内容，请阅读④—⑨段，用简洁的语言补全下面的内容。

（1）树们为家人________；家人为树们修枝剪叶，牵挂担忧风雨中的树们。

（2）树们给秧们、畜们以依靠，为他们遮阳让光；秧们、畜们______。

2．说说第④段结尾“在意自己”和“不在乎自己”分别指什么。

3．请你从[甲]、[乙]、[丙]三处任选一处，从修辞或用词角度加以赏析。

4．简要概括文中“树们”所具有的特点。

5．结合本文内容，就你感触最深的一点谈谈你的理解。（100—150字）

【参考答案】

1.（1）树们为家人开花结果，排忧解乏。（2）秧们、畜们感激、亲近树们。

2.“在意自己”是指自己是否有用，能否对家人有所贡献；“不在乎自己”指的是杨树冬日里把自己的枝条奉献出来，甘愿做引火的柴禾。

3.示例：[甲]这一句用比喻和拟人的修辞方法写出了杨树的高大粗壮，枝叶繁茂的形态，用“嗓门高”和“爽朗的高谈阔论”，生动地表现出杨树被风吹动时枝叶摇动，发出洪大声响的情形。全句富有想象力的描写使杨树极富动态美，增强了感染力。

4.相互谦让、配合默契、善解人意、无私奉献。

5.示例：文中所写的树们与人的关系非常和谐、融洽。在作者看来，树们就像家人一样，它们带给家人果实、柴禾，为家人默默地奉献着自己所能奉献的一切；家人也时常牵挂着树们，就像牵挂着家人一样。这种关系表现了现在我们所期盼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时代主题，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尊重自然，让我们的家园更为和谐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