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随风

邵楚意

犹记得那天,老师带你来到教室的情形。

原本闹哄哄的教室因为你的出现瞬间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都投到了你身上,我也不例外,因为你实在是不让人注目都难。

班里大多数的同学还背着方方正正的卡通书包,而你站在讲台边,背着阿迪达斯大大的鲜红的旅行包,这让全班好一阵新鲜。还有就是你长得很清秀,大伙儿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女生,可你偏偏剪了比很多男生都短的短发,穿着朋克风格的T恤衫和裤子。老师介绍你的时候,你毫不羞涩地打量着班里的各个角落,却始终不肯开口。老师要你做一下自我介绍,你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我叫沈落落”。

老师把你安排到我的旁边,我的心里有些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嗯,或许有那么点点的不喜欢。那时的我,把你当作一个不良少年。

相处半个月,我对你的少许不喜欢被好奇替代。

你为什么总是缄口不言?你为什么总是冷若冰霜?你为什么总是独来独往?

一个人,肯定很孤独吧?我想。于是,那一天……

“沈落落,一块儿出去玩吧,老坐在教室里多闷啊。”午间休息的时候,我鼓起勇气向你伸出了手。

你抬起头,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是我从你的眼中读到了惊喜。

“我不认为有什么是好玩的。”眼中的惊喜如蜻蜓点水般掠过,眼神又恢复了往常那样的冰冷。于是,我伸出的手就这样僵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直到有女生来拉我一块儿去跳橡皮筋。

然而,那天以后,你对我的态度却比以前好多了。偶尔会和我说说话,“嗨,借一下笔记好吗?”这是给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因为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笑。有时你也会和我一块儿看书。看《飘》的那几天是我最开心的日子,我没想到你也会看《飘》,也会喜欢《飘》,更想不到的是,后来聊天的时候发现,对《飘》你居然有如此独到的见解。

“最最好的Tea。”你比较喜欢叫我的英文名。“在冬季的寒冷中送上一份温暖的祝福,Merry Christmas!”这是圣诞节的时候你在送我的贺卡上写的祝福语。

从此,食堂就餐我和你形影不离。后来在我的盛邀之下你也和大家一起玩了,在不知不觉中你的笑容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脸上,而我也从心底为你感到高兴。

期末考试,你的语文成绩竟然是全班第一,虽然心里还是有点被夺去宝座般的难受,但我还是笑着向你表示祝贺。可让我始料不及的是,你居然一头栽进我的怀里痛哭起来,我劝了几句,你哭得更加伤心。

一整天,你都失魂落魄的,有同学说你是骄傲了,目中无人,可是我心里明白,你肯定遇到什么事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学,我带着你去了我家。喝下一杯热果珍之后,你向我道出了原因:你的爸爸妈妈早已感情不和。于是,你妈妈带着你来到了这儿,原本生活也挺平静,可是昨晚,你的爸爸赶到了这儿要求离婚,你妈妈没有拒绝,当即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而直到这时你才知道,你爸爸在老家已有了新欢,你妈妈其实也已寻到了一个理想的男人。让你想不到的是,你的父母为了各自将来新建立的家庭能够更好,居然都不想要你。你说你的苦无处可诉,唯一想到的就是我。你看上去是那样的无助,我紧紧抱住了你,安慰道:“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我会一直在你身旁的。”

你离开我家的时候,脸上还留着泪痕,却是挥手笑着与我告别的。

接下来的寒假,我和你失去了联系,但是,我知道我们的心还是连着的,因为我一静下来就会想起你。我想,你一定也是这样。

终于等到了新学期的开学。报到的那天我急不可待地来到学校,见你正仔细地擦拭着我的桌椅。你扎一个松松的马尾,身上有了一种女孩子的味道。跑进教室,我终于又看见了你的笑容,我也笑了。“你……”我俩同时说,却又同时闭上了嘴。“你先说吧。”还是你快人快语,把我原本要说的先给说了。“嗯,你还好吗?”我傻傻地问。“好啊!我的事都解决了,最后我跟爸爸。”“哦。”我点点头,却没听出你话语中的失落。

一个星期后,我来上学却不见了你的影子,正纳闷着,却发现了抽屉里粉红色的信封。

打开,一张纸和几张大头贴飘落。

Tea:

我要走了,跟爸爸,就意味着我要回老家。

你那天一定是高兴得昏了头才没明白我的话吧。

你放心,我会过得快乐的。你也是啊。再联系了。拜拜!

LL

看着樱花图案的信纸,还有和你一起拍的大头贴上你夸张的笑容,失落中又有一丝欣慰:幸亏那个周末给了你我的地址和电话,还一起去拍了大头贴,不然,我一定会更遗憾。

走到教室外,回忆着和你在一起的短暂时光,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