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 宁
泥土的黝黑是她的肤色,彩虹的微笑是她的背景,清晨的霜是她闪烁的泪光。而那雨水滋润着的深深的黄土下埋葬的是她的爱情。
外婆是村里人捡来的孩子,一家一口饭喂大的苦孩子,三岁时和外公一起被收养,“名正言顺”地做了人家的童养媳。外公比外婆大六岁,外公总是背着她去放羊,牵着她去插秧,闯了祸外公一个人扛。他们的养父很严厉——总是把外公一顿训斥后,让他站在火辣辣的太阳下。那时,外公会看着外婆傻笑,浓浓的汗水从额头滑到眼角,而外婆却流着哗哗啦啦的泪水……
说到这里,外婆的眼睛已经湿润了,盆里的火苗,映红她那刻着岁月痕迹的脸颊。
十六岁那年,外婆穿上了租来的嫁衣,头上系上了红布条,描浓了眉,涂红了唇。没有大红的花轿颠着,但有外公厚实宽广的背扛着,外公同时也扛起了生活的艰辛和对外婆一辈子的承诺。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依稀记得那年,村里下了很大的雪,雪笼罩着整个大地。外公瞒着外婆去做搬运工,之后工程的包头工找到了外婆。外婆手中的柿子散落一地,外公从山上摔了下来,脊椎骨粉碎性骨折。这一时的失足,也失掉了一家人的笑容。外公回来后的第二个月,他对外婆说:“我不想活了,让我死吧。”外婆哽咽得说不出话。之后,外婆在给他护理身子的时候对外公说:“不要死,要好好活着!”外公转过头去,枕巾湿了一大块。擦脸,按摩,把屎把尿,搓身子,理胡渣,外婆没有一句怨言,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着。有天夜里我迷迷糊糊地醒来,看见外婆蜷缩在楼梯上,身子颤抖着,嘴里发出哽咽的声音。
两年后的秋天,外公走了,外婆也解脱了。
此时,夕阳的余晖照在树枝上,斑驳的倒影横在外婆脸上。笑容在外婆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晕染开来,像是美丽的涟漪。外婆笑了,她笑着说:“我要好好活着。”
【作者系浙江省永嘉县碧莲中学山鸟文学社社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