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峡两岸的默契与智慧

江　迅

大陆方面在台湾人最关注的所谓“国际空间”问题上,已一再展现出高度善意。

中国人都知道奥运会,但知道世界运动会(世运会)的或许并不多。世运会每隔4年,于奥运会的次年举办,竞赛项目除了艺术体操等两项外,几乎都是非奥运项目。与竞技色彩更浓的奥运会相比,世运会更像盛大聚会,表演色彩更浓。7月16日,为期11天的第八届世界运动会在台湾地区的高雄市揭幕。

6月,我曾去高雄采访,对市长陈菊作了专访。这位民进党创党18人工作小组成员,曾于5月不顾台独基本教义派反对,以民进党内出任公职最高的政治身份,到北京、上海推广世运会。北京市长郭金龙、上海市长韩正分别会见了她,她向他们发出了参加世运会开幕式的邀请。

此前,大陆海协会副会长张铭清台南遇袭,会长陈云林在台北遭“围城”,使得陈菊一度担心大陆出于安全的顾虑而不派运动员参加高雄世运。了解两岸政情的人,都觉得这是杞人忧天。

陈菊对我说:“去北京、上海,是善尽世运承办城市的责任,作为一个主办城市,应该雍容、自信。去大陆的目的是营销世运,希望大陆观光客来台湾,台湾不只有台北,还有高雄,在我的认知上,高雄更能代表台湾,到高雄才能了解台湾的素朴、善良和热情。我在北京、上海,所有行程都是公开的,所有谈话,媒体都在,我讲任何一句话,都感到压力很大,回到台湾,我突然觉得腰酸背疼,朋友说是压力太大的缘故。”

在采访陈菊的前一天,我在台南采访了民进党籍台南市长许添财。7月末,他将赴福建厦门参加首届海峡杯帆船锦标赛开幕式。消息传出,引发民进党内一片骂声。许添财对我说:“我已经十分低调了。厦门之行设定的目标很简单,参加开幕式,致辞时会说,预祝帆船赛一帆风顺,以后加强体育和文化交流,欢迎他们来台南市观光。陈菊市长去北京、上海宣传高雄世运,是职务上的需要;我去厦门参加帆船赛开幕式,也是职务上的需要,原本就是为了体育、文化(交流),无伤政治大雅。”

我问陈菊,北京、上海市长会来高雄参加开幕式吗?她说,大陆方面会派出100多人的代表团参与运动项目。郭市长、韩市长都对她表示,如果时间和行程能够安排,很乐意赴高雄参加世运会。当时,我听她这么说,心里一乐:这恐怕是礼节性的官方语言吧。其实关键问题在于,马英九究竟是以何种身份出席世运会开幕式?开幕式运动员入场,中国队又是以什么名义?是否打着五星红旗进场?北京市长和上海市长是否出席?中国队是否退场?关键应该在此。如果马英九不是以所谓“中华民国总统”身份出席,台湾地区又会产生怎样的反响?

这些个“难点”并未引起港台媒体的关注。对此,我曾向陈菊提问,直接点穴。她听了一愣,仅仅停顿了一两秒,转而一笑,淡定地说,世界运动总会(IWGA)会长弗朗契目前还没有一个明确说法。直到7月16日世运会开幕式前,我都无法想象,这一难题能如何解决。

16日晚上,马英九以所谓“中华民国总统”身份宣布世运会开幕。北京市长和上海市长当然没有出席。世运会会场升起国际奥委会旗、世运会旗、中华台北奥委会旗和高雄市旗,没有悬挂“青天白日旗”。参赛国以英文字母依序进场,排在第14位进场的中国队,只见2名美少女举着“CHINA中国”牌子和五星红旗进场,她俩身后没有任何选手。

这真是一种大智慧。中国运动员是在16日晚才抵达高雄的。如此就避开了开幕式。按世运会规定,只要运动员在比赛日的前两天到达即可,中国队参赛的第一个项目,是18日举行的攀岩比赛。如此“技术性”地回避敏感的马英九“身份”,可以说是两岸默契下的最佳安排。

从2008年APEC峰会,大陆方面同意国民党荣誉主席连战代表马英九与会,并与国家主席胡锦涛会晤;2009年5月北京同意台湾以观察员身份首度出席世卫大会,再到今日高雄世运会,可见,大陆在台湾人最关注的所谓“国际空间”问题上,已一再展现出高度善意。

陈菊竭力争取马英九开幕式上台,显示民进党部分高层人士已展现出超越党派的不同思维,能否成为民进党内的主流思潮,值得关注。人们更关注的是,再过两个月,国际奥委会下属的“听障奥运”在台北举行,未来两岸如何因应马英九的身份,能否对两岸政治关系有所突破,这才是两岸的真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