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泪的草场

2009-05-30 10:53
私蜜 2009年10期
关键词:安然流泪草场

影 子

在新疆的巴音布鲁克有一片会流泪的草场,它庇护每个求爱的人。如果能够找到它,对着它大呼爱人的名字,祈祷上三天三夜,它就会记住。将来死后葬在那里,魂灵就可以抵达爱人身边……

1

朴安然最近非常古怪,应酬变得十分多,每晚总是很晚才回家,而且常有神秘电话打来。前些天他洗澡的时候,手机发出收到短信的铃声,我从他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那条短信:我想你。你能过来吗?短信的发信人是“聂小倩”。

我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

安然洗完澡后到书房收邮件,手机铃声响起来。想必是对方看到他久久未复短信打了过来。安然看了号码,又心虚地瞟了我一眼,接起电话:“有事明天打电话到我办公室!”然后故作气冲冲地挂了电话。“现在的供货商,真难缠!”他假装哀叹。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第二天,我把服装草图完稿后就交给助手叶子,然后径直到安然的外贸公司接他下班。我有半年多时间没去过安然的公司了,因为一年前我开了自己的服装设计工作室,这一年多时间和精力全花在市场开拓和服装设计上。婚姻和爱情一样,都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所以我没办法把安然的心猿意马都怪罪在他一个人头上。我只想修补我的婚姻,同时,了解我的对手。

果然如我所料,我的对手是位“内贼”,从我进公司门,秘书小姐和其他员工看我的眼神就知道,那猎奇而又幸灾乐祸的眼神早就把他们出卖了。

推开安然的独立办公室门,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个是安然,一个是个酒红色头发的女人。安然面对门口,他看到我吃惊了几秒钟,随后微笑着站起来:“云露,你怎么来了?”声音温和而自然,一点看不出伪装的痕迹。

那个背对我坐的女子随即也回过头来,一张非常年轻的脸,20出头的样子,神色里我看她胸前的职务牌,上面清楚地写着:公关部经理聂小倩。

2

为了修补我和安然的关系,我减少了这段时间的工作萤,常常进出安然的公司接他下班,晚上一起烛光晚餐,周末陪他打高尔夫、网球。这招用温情牌包装“紧迫盯人”的招术对安然非常有效,一来因为他做贼心虚,二来也因为我们之间的确还有感情,所以我的夫妻关系很快又升温到一年前的模样。

正当我长长松一口气时,事情又发生了变故。

崔戈回来了。他是我多年的朋友,几年前认识他的时候,我还在广告公司做创意设计,他那时就已经是自由摄影师了,带来一大堆美得让人乍舌的风景和人物照片给我做原始供稿,那种阴郁温柔的光影一下就吸引了我。后来,我和他成为朋友。

他像个游牧民族,长期居无定所地穿行在国内国外。我们一年只见几次面,更多的时候,我都是从他寄来的礼物推断他的位置和平安。

这次他从埃及回来,我们约在上岛见面,他带来手提电脑,让我看他最新拍出来的佳作。

后来崔戈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说是酒店的服务生,他说崔戈的房间门被人撬开了,要他赶快回去检查有没有丢失东西。

我们拦了的士心急火燎地回到酒店,飞奔到崔戈房间,却发现房门紧闭。我们疑惑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崔戈拿出钥匙开门。里面一点也不像“案发现场”,一切有条不紊。崔戈检查了自己的财物。一件不少。崔戈检查那个打电话谎称被盗的号码,是手机号,回拨已关机。

3

崔戈离开后的第三天,一叠照片被人邮寄到了安然的办公室。那叠照片以“偷情电影”的手法记叙了我和崔戈的会面经过:两个人先在咖啡馆谈情说爱,然后到酒店开房。

可想而知这叠照片会让一个男人多么妒火中烧,男人永远都只允许自己偷情,却容忍不了老婆给他戴绿帽子。所以他一身酒气地回来,差不多是把那叠照片劈头盖脸地摔给我。

“伊云露,你说,你都干了些什么?”他在我面前狂躁地叫嚷着。我淡然地看着他:“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信不信由你。”他定睛看我,冷笑:“是,你从来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你以为我是小孩吗?这几年你收藏他送的石头、死花死虫、明信片,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他每回到这个城市,都会来看你!你每次遇到打击和低谷,都会发短信给他,他不管在国内还是在国外都会飞奔回来……“你以为这些我都不知道吗?”他喃喃地数落着,“我不说,是不想揭穿你。我相信你有良知,但没想到你最终还是和他上了床……”

没等他再污言秽语,我给了他一个耳光。我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形容我和崔戈的关系,他一直偷窥我和崔戈的信件和短信,原来他从来就不相信我!我突然发现这个共同生活了6年的男人的真面目,“是的,崔戈比你好得多,如果他先你一步出现,我不会嫁给你!”我并不是揶揄他,我只是说出了心里话。也就在一分钟前,我有了这样的感觉。他提醒了我,崔戈做的远比身为丈夫的他多太多。

“贱女人!”他恶毒地骂着,抬起手掌想打我,却在离我脸几寸的地方停下来。这样无言地僵持了两分钟,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我们离婚吧。”安然的手慢慢地无力地落下来,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4

争吵之后的第二天,我把工作室的事物安排妥当,然后收拾了行李,一个人飞到了凤凰。我决定放自己三个月假,理清和安然的关系,接受我们已经不可能在一起的事实,同时也给安然一个冷静的时间。

我在江边的特色小酒店租下了干净的套房,关掉了手机,每天只逛逛小城,坐坐酒吧,日子过得闲散而恬淡。

有时,我也会望着轻缓流动的沱江想起往事。年少时的我和安然曾经那么有缘,因为早年两个人的父亲同在一个地质考察队工作,所以他常来我家串门。后来,他父亲调去北方,他也跟着转学,我们只有书信往来。直到8年后因为我父亲病逝,他父亲才带他一起回来参加葬礼。

长大后的我们一见钟情,后来顺理成章地恋爱结婚。因为两人的父亲曾经同在新疆工作,所以结婚时安然和我立下过金婚时要一起去找“会流泪的草场”的誓言。因为传说,新疆的巴音布鲁克有一片会流泪的草场,它庇护每个求爱的人。如果能够找到它,对着它大呼爱人的名字,祈祷上三天三夜,它就会记住。将来死后葬在那里,魂灵就可以抵达爱人身边……

那时,我们是说好要一起找到草场一起呼喊对方的名字的,如今再想起来,已经徒留伤感。

点点滴滴的往事聚拢、堆积,而后散开。在凤凰住满三个月后,我收拾行李准备启程,打开手机的一刹那,一条短信跃然眼前,是朴安然公司的秘书发来的,说安然因为指使会计做假账、逃避巨额税收被拘捕了!

5

我以最快的速度回程,却已帮不上安然任何忙。

引用律师的说法:匿名证人交给公安机关的证据确凿,连账本和凭证复印件都面面俱到,很明显是有人铁了心要让朴安然身陷囹圄。

我去过看守所看安然,但他不愿见我,只让狱警带话,要我好好生活。我不知道我离开的这三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有种直觉,这件事一定和聂小倩有关。

朴安然被捕后。外贸公司也被查封了,我好不容易找到秘书要到聂小倩的电话,我锲而不舍地给聂小倩打电话,她终于同意了和我见面。

我们同样是约在上岛,只是这次,聂小倩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秘密。

如我所料,安然入狱的事的确和她有关,因为安然和她暗地里交往了两年,却一直不肯给她名分。她雇私人侦探跟踪过我,发现我和崔戈的关系比较密切后,就利用这次崔戈来看我,导演了一场“被盗案”请我们入瓮。她原以为这些照片会让安然下决心离开我,但却发现安然其实并不想离婚。

恼羞成怒的聂小倩最后决定鱼死网破,她用她无意中发现的公司账面的漏洞毁了安然。

“现在,我就算把什么都告诉你也无所谓了,没有人能救得了他。”她叹口气,幽幽地说:“他和我在一起并不是因为爱我,而是因为和你在一起他很自卑。他在大学二年级时辍学后就没有再和你通信,和你通信的其实另有其人。所以,他一直觉得你爱的是那个人……”

那个下午,聂小倩的话如晴天霹雳一样响在我的头顶,原来,朴安然一直在意的是这些。

6

两个月后,朴安然的案件尘埃落定,他被判入狱4年,公司的大部分财产被收缴。他坚持不再见我,委托律师和我签了离婚协议。我和他的爱情,注定支离破碎,再也回不到从前。

和安然离婚的一年后,也是我30岁生日的时候,我去了一趟新疆的巴音布鲁克,在一张手绘图纸的指引下,我找到了那片会流泪的草场。那张手绘图纸是我从凤凰回程不久后叶子交给我的,那是崔戈的遗物,它和一本旅行日记一起被发现它们的人送到我的工作室。

原来早在两年前我给崔戈提起会流泪的草场时他就去过新疆,他找到了草场的位置,并绘成图纸打算在我30岁生日时作为礼物送给我。可是他没有等到那天,他在和我那次见面不久后就在旅途中遇到了车祸。赶来营救的人在他的车上发现了那张图纸和日记。

日记里有和我有关的很多内容:他在上大学时偶然发现了几封收信人已经离开的信,因好奇,他读了这些信,后来还大着胆子回了几封……他喜欢上那个和他通信的女孩,就打听到女孩的公司自荐做供图人……他发现女孩已经心有所属后决定默默当她的守护天使……

在水草丰美、天鹅悠游的巴音布鲁克,我亲手把崔戈的骨灰掩埋进会流泪的草场,希望他的魂灵可以抵达爱人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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