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非诚勿扰》的“谎言”哲学

2009-05-26 09:54任天华
电影文学 2009年9期
关键词:非诚勿扰希望谎言

任天华

摘要影片《非诚勿扰》向人们昭示了生存的“谎言”哲学,充满了绝望与悲凉的气息。笑笑总是生活在她与情人一起为自己编织的爱情“谎言”中,秦奋也时刻准备冀图与别人一起共谋着幸福的“神话”。最终,秦奋以其特有的“痞气”和“贫”语解构了“谎言”与“神话”,而这个“小人物”却偏偏成为生活的胜利者,给人以温暖和希望。

关键词绝望;谎言;希望

贺岁片《非诚勿扰》早已落下帷幕,断断续续地看了两遍,总觉得心里有些失落,不是对冯小刚的失望,也不是对葛优的否定,只因影片隐隐渗透出来的那种绝望与悲凉的气息让人……

萨特认为,人存在的中心就是虚无。如果人生的本质就是虚无,而这虚无要演绎出真实与希望,就只能靠“谎言”来维系,于是,“谎言”成为《非诚勿扰》的存在哲学的最好注脚。虚无的人生、虚无的婚姻,虚无的感情,或许这就是影片所蕴含的最深沉的悲凉。自称“终于真诚了一把”的冯导,在这部片子当中也终于“真诚”地结构了一个大大的“谎言”。正所以人总是被自己编织的谎言欺骗着,又所以人人都看似幸福;正所以人与人之间的真情总是被谎言包装着,又所以爱情看起来会是那么美好。

影片一开始就给人们讲述了一个“美丽的谎言”,而谎言是靠“忽悠”完成的。冯小刚特有的沙哑的男中音、人类遭受各种灾难的惨痛画面以及对于梦想的期待都为机身贴有“PEACB”的所谓“分歧终端机”作了一种煞有介事的吹捧。人与人之间的冲突是永存的,所以“分歧终端机”的出现只能是人类“自欺”的一个有力的证明。而正是靠着这个莫须有的物件,男主角秦奋和风投者(范伟饰)做了一次互相的也是“自为”的欺骗。秦奋假借对明天的“梦想”和21世纪“最贵”的“和谐”骗得了富商的200万,而风投者(范伟饰)倚靠自己的金钱为自己也为全人类赢得了“信以为真”的风投资本,这种貌似的真实完全是建立在莫须有的“分歧终端机”的基础上的。正如萨特所说,自欺不是自我欺骗,也不是无意识,而是一种意识的统一:最初有一个意愿,然后有一个自欺的谋划,可以用于理解自欺掩盖下的本来面目,并引出对意识的反思前的把握。而这个把握就是自欺的过程。实际上,在这个过程中,骗者和被骗者是一个人,欺骗和被欺骗是同时发生的,是一个没有二元性的“谎言”。《非诚勿扰》中的“骗”与“被骗”“欺”与“自欺”就这样实现了“一元”化的统一。看到这里,观众都会有同感,这个被“忽悠”的角色非范伟莫属,只有范伟的演绎才会使“骗局”更加真实。而惟其谎言美丽,骗局真实,人们才能生活得自得其乐。

人的一生是孤独的,孤独的人生,寂寞的情感。有了钱的“三无伪海归”秦奋毕竟有了资格一毋宁说是资本——获取想要的幸福了,于是,征婚的“海选”开始了。

没想到第一个来应征的竟然是个“同性恋”。冯远征的表演让人忍俊不禁,“你怎么知道你不是?”的一句反问,让远未获得性别解放的观众在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同时也不禁一惊:是啊,我怎么知道我不是呢?我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呢?真正的幸福是什么?常态的爱情只能存在于异性之间吗?X或者是千百年遗留下来的异性婚姻传统也是人类祖先的一个“谎言”?或许我们早已深陷其中,既然我们不能提着自己的耳朵离开地球,我们也就无从辨别真伪,但是正如著名性学家和社会学家李银河女士所说的,“在受众如此众多的一部公开发行的中国影片中,出现了一位同性恋者,而且异性恋主人公对他的反应还算正常、自然,应当说是一个突破”(李银河博客:《非诚勿扰》观后)秦奋这个小人物在此时充当了“旁观者”角色。尽管有心想对传统异性恋婚姻命题“证伪”,无奈既无胆也无力,只好作罢,沿着征婚的路一直走下去。

推销墓地的川妹子假借应征让秦奋“媳妇还没娶,先买了块儿墓地”,想为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爸爸的台湾富家女证实了秦奋关爱孤儿的虚伪性,坚持“十二月一‘日”的性冷淡寡妇引发了对于“爱情与性的关系”的争议与怀疑,炒股女狂人把人生比喻做投资股票似乎进一步确认了男人与女人对于婚姻和人生的看法名为“二元”实为“一元”的思维一致性。最后到了被秦奋称为“在仇人眼里都是西施”的“仙女”笑笑这里,感情、人生更是一个无从收拾的大“谎言”。不同的是,这个“谎言”美得让人心痛,痛得让人心碎,碎得让人只能用死亡来结束。

梁笑笑,美丽的海航空姐,寂寞的“小三”,努力想“现实”一点的女人,表面阳光,内心灰暗。且不说由性感明星舒淇来扮演这一角色是否适合,单是她那略带文艺腔的台词,散发出龙舌兰加勿忘我的暗香的声音,跟风景融为一体的心境,体现出的那一份宁静的幽怨,已经足可以让心生怜爱的观众心甘情愿地跟随她“自欺”一回。为了忘却自己心中的“真爱”,为了活得更加“现实”一点,海航空姐笑笑主动约见正在频繁征婚的秦奋,面对“三见都不会钟情”的老男人,笑笑向他敞开了对“任何人都不能说”的“第三者”经历。此时,与其说“在迷恋中挣扎”的笑笑面对的是一个再也不会见面的陌生人,不如说面对的是她自己的灵魂。惟其如此,那些“绝对隐私”才敢于宣泄出来,而笑笑也借此机会对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感情重新做了一番梳理。于是,普通的“小三”题材,惯常的“小三”命运,预料之中小三不会获得合法的身份地位,经过三年的辛苦等待,换来的却是情人对于承诺的遥遥无期。这是此类影视剧中一贯的作风。不同的是,本片中的笑笑干无望之中,竟然以“欺人”来完成“自欺”。她主动提出要作秦奋的女朋友——“可以结婚的那种”,试图通过这一“假想”的身份转换来力求融入“现实”的社会。而我们看到笑笑的这一决定并不能使她真正从“神话”中走出来。这个“神话”就是三年来情人和自己精心编织的“爱情堡垒”。在影片中,从头到尾只有笑笑对方中信所扮演的情人的痴情与等待,以及“方中信”对笑笑的永远无法实现的“承诺”。痴情女子负心汉的故事模式在现代都市中再一次上演,“方中信”对笑笑的爱到底有多真,恐怕两人都未必能够找到明确的答案。

如果说“方中信”对笑笑编织了美丽的“谎言”,那么笑笑反过来又为秦奋编织了一个“真实”的“谎言”。笑笑与秦奋之间的那段“身体”与“心”的背叛的对话可以为这段“谎言”做一个很好的诠释。

秦奋:“人在我这儿,心在别处……”

梁笑笑:“你可以不接受,我知道这对你不套平。”

秦奋:“那你能允许我,心在你这儿,身体有时候开小差吗?”

梁笑笑:“不允许。”

笑笑的允许自己心理“走神”,却不允许别人身体“开小差”,就是一种典型的“自欺”话语。而这种“自欺”姿态竟也得到了秦奋的默许。北海道之行,既是秦奋的“求爱之旅”,也是笑笑的“重生之梦”。但是,“爱情的谎言”是绚烂多彩的,其诱惑力也是致命的。当笑笑发现自己无法摆脱爱情的梦魇时,只能到同样绚丽的大海中去寻求重生。这种“欺人”与“自欺”终于在笑笑被救

起之后达到了二合一,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结局的大团圆不仅是贺岁片“喜剧性”的文本意义上的需要,更是人生最完美“谎言”——婚姻的开始。当笑笑用秦奋的手机给“方中信”打完电话并把手机扔到海里时,观众会发现,其实笑笑只是想通过表面上的“告别”仪式为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自欺”方式,以此来显示“谎言”的真实性。

如果说存在的本质就是“欺人”与“自欺”合谋的“谎言”,那么人生岂不是很绝望?未来在哪里?我们必须要为自己寻找一个生存的理由。鲁迅面对绝望“却偏要向这些作绝望的反抗”,做一个“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的“猛士”,尽管看不到任何可能的出路、前途和可能,但是他依然奋然前行。鲁迅的伟大与悲壮也正在于此。与鲁迅相比,我们身边更多的是秦奋式的“小人物”,面对绝望,他们没有勇气“反抗”,只好假装“深情”地边“贫”边“痞”。

葛优所饰演的秦奋,以一则调侃戏谑的征婚启事开始了自己的人生之路。

自我介绍一下,我岁数已经不小了,日子小康,抽烟不喝酒。留学生身份出去的,在国外生活了十几年,没正经上过学,蹉跎中练就一身生存技能,现在学无所成海外归来。实话实说,应该定性为一只没有公司、没有股票、没有学位的“三无伪海龟(海归)”。人品五五开,不算老实,但天生胆小。杀人不犯法我也下不去手,总体而言还是属于对人群对社会有益无害的一类。

典型的“葛优”式的“贫”语,写的是征婚条件。实则是秦奋的个人素描。相貌平平,却自我感觉良好,人品不坏,却也不能免俗,冀图找一个“外表时尚、内心保守”的“婉约”女子。拥有的财富并非靠自己的“勤奋”获得,见佛就拜却找一个听不懂汉语的外国神父忏悔自己所犯下的“罪行”。这就是你我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其影子的“秦奋”,所有的相亲都是不靠谱的布朗运动,不会与生活和感情太较真的“小人物”。面对形形色色的应征女子,他或调侃,或敷衍,或“敬而远之”,或“心有戚戚焉”。或许秦奋自己也不知道幸福在哪里。但是在知道笑笑决心做自己的女朋友之后,竟然不顾她提出的不公平条件,乐不可支地陪着去了北海道。“小人物”的“痞气”、世俗全然毕现。一路上,他见庙就进,见了神父就忏悔,一方面是为了向佳人显示自己的诚心,另一方面或许更是为自己的生存方式求得一份心安。在“四姐妹居酒屋”里,原本是觊觎四姐妹的美色而去,不料却结结实实地被“涮”了一回。哀伤的乐曲,低沉的音乐,青春早已不再的四姐妹,与店外招牌上四位年轻貌美的少女形成鲜明对比。秦奋看着这一切,欲哭无泪,只好在笑笑出现之后戴上老花镜、贴上假胡须半真半假地扮起小老头,同大家一起唱起青春的挽歌。

笑笑被救起躺在病床上,眼角淌下重生的痛苦眼泪,在车上,秦奋给了邬桑一笔钱,说了一句“钱不算什么事儿,我缺的是朋友”,下车之后,背对邬桑挥了挥手,想必也会抹一把孤独的眼泪;在回家的路上,邬桑独自开车唱着忧伤的日本歌曲,边唱边哭,心里的孤独和人生的辛酸也只能化为悲恸的眼泪。

就像《信以为真》里所唱的:“喝了交杯,幻觉好美”,“信以为真,痛出了眼泪”,“没有人能猜出结局”。如果说生命的存在是一种虚无,结局注定是悲剧,那么我们只能选择“喜剧”的生存方式来做一番对抗,就像鲁迅说的“野草,根本不深,花叶本不美。然而吸取露,吸取水,吸取陈死人的血和肉,各个夺取它的生存”。秦奋,终于以他特有的“痞气”和“贫”语,成功解构了生活的“谎言”,历经“勤奋”终获“幸福”,成为最大的“赢家”!

影片最后一幕,秦奋从“范伟”手中拿过“分歧终端机”遥望着“未来”,而冯导也说过,他“设计了一个光明的结尾,让观众通过影片看到些希望”。而大团圆结局除了贺岁片文本意义上的需要之外,其实正如鲁迅所说:“希望其实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而“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或许希望的惨淡缥缈本来就等同于绝望的虚无本质!温暖的贺岁片就如同一杯卡布奇诺咖啡,搞笑的台词就像甜腻的奶油,而其实最终回味的还是那苦涩的咖啡。

看着笑笑眼角缓缓淌下的泪水,听着邬桑压抑不住的悲恸的呜咽,突然间想起了评论家谭飞的一句话,《非诚勿扰》让人笑完肝儿颤,看完心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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