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志宏 陈满秋
检查内务
新兵们活泼好动,到了训练场就如同猛虎下山、蛟龙入海,可是一听说要坐下来学习,不是头疼就是屁股痒痒。
班长刚把《内务条令》打开,小侯的脸上就浮起沮丧的神情:“咋还学?我都记住了。”其他新兵也随声附和,甚至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连队内务设置应当利于战备,方便生活,因地制宜,整齐划一,符合卫生要求。”“哟!真不简单。”班长啧啧称赞,“既然你们都会背了,我看下面就⋯⋯”“训练!”新兵们欢呼雀跃。
“ 不, 先检查内务, 然后再⋯ ⋯ ” “ 训练? ”“学习条令。”
“哎⋯⋯怎么现在检查内务?不是早晨检查吗?”新兵们嘟嘟囔囔。因为过去班长一向循规蹈矩,而现在居然不按正常套路出拳!
大家吓得心惊胆寒,唯独小侯像没事一样,泰然自若, 脸不变心不跳。在班长犀利的目光下,小马只好掀起褥子,掏出两件脏背心;小熊乖乖地拿出三条脏裤衩;其他新兵走投无路,或把臭袜子、或把“美味”小食品,暴露在班长眼皮下。
“ 哼! 条令咋学的? 平时班长又是怎么教导你们的? 死活就是不听! ” 小侯笔挺地站在班长面前, “ 班长, 请你检查我的! ”“ 同意! ” 众人一致赞同, 因为过去每次内务检查, 小侯总是垫底, 褥子底下全是“ 私货” 。可是班长反复查看, 并没发现一件违规物品。“ 不错, 大有进步。”班长当即提出口头表扬。
新兵们在铁的事实面前无话可说,只好表示“向小侯学习”。“不,他现在还比不上我,今天我要让你们检查一下我的。”班长说着就要动手。“班长,你的不用看了!”小侯急忙上前拦阻。可是班长不为所动,猛然撩开褥子,只见脏衣物、小食品比比皆是。
“ 啊! ” 班长大惊失色, “ 这是谁的? ”
“不是我的!”新兵们一齐摇头否认。“我的。”小侯声音微弱,气如游丝。“你为什么把这些放到我褥子下面?”“因为⋯⋯过去检查内务,从来都不检查你的。”
晕 针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小马在训练场上一马当先,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是只要听说连里举行文艺晚会便瘪了茄子。因为他一唱歌就跑调,班长率领全班人马追都追不上;跳舞老迈错步,而且永远迈的是正步;说三句半还总忘词,忘了以后就休想再想起来。
小马哀叹自己患了严重的“ 文艺细胞缺乏症”,每当战友们在台上载歌载舞,他便乖乖地坐在俱乐部一隅, 当热心观众是永远不变的任务。班长决心激活小马的文艺“潜能”,命令大家耐心地进行帮教, 可是他面对舞台仍面容失色、抖瑟不已,众人只好沉痛地宣布:小马属于“朽木不可雕”型。
班长并不认同大家意见,得知报道员肖燕写了一个名叫《晕针》的小品,正发愁没男演员搭档时,决定启用小马饰演去打针晕针的小战士。“他不行,我来!”新兵们急得大喊,都想和漂亮女孩子合作,过上一把瘾。“你们说他不行不行,我相信我的眼睛。”班长抚摸着小马的头,“就是你了!”“班长,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行⋯⋯”小马表情凄楚,差一点掉下泪来,“我一是不会演,而且从小就怕打针,一见到针头就晕⋯⋯”
无论小马怎么哀求, 班长依然决心不变。肖燕马上进入剧情, 猛然亮出一个硕大道具针头。“ 啊! ” 小马惊叫一声颓然倒地, 晕了过去。“哈哈⋯⋯我的眼力不错吧?说他行,他就行!”班长急忙扶起小马,
得意万分。肖燕同样集惊愕和钦佩于一身:“哎哟小马!没想到你长得人高马大,竟然这么投入,这么认真,说晕针就晕针!”
第一兵
与地方站队的顺序迥异,部队历来是大个在前、小个断后。小马身高马大,而且是一排一班的兵,所以永远不变的位置就是站在排头。
每次集合小马就会把骄傲写在脸上,解散之后便自豪地拍着胸脯宣称,他是“全连第一兵”!在日常生活中,小马也不断摆出“第一兵”的架势:看电视要坐在前排位置,吃饭打菜第一个,甚至连早晨起床后,大家提着裤子急急忙忙上厕所,他都声嘶力竭地喊“按大小个,我先来”!
新兵们都看不下眼去,而对自己始终居于班内排尾,一直耿耿于怀的小侯,更是忍无可忍,毅然代表全班新兵,对“全连第一兵”的所作所为提出强烈批评。殊不知小马把脖子一歪,酸溜溜地说:“有能耐你们也长个大个子, 也排在全连第一的位置?”为了把小马取而代之,新兵们开始猛吃猛喝,遗憾的是除了肚皮上的肉稍有增多,个子并没见长。
大家无计可施, 准备承认小马“ 第一兵”的称号,并对他事事享受“第一”的特权予以默许。可是小侯仍心有不甘,处心积虑地想撼动小马的位置,最起码也要给他一个沉痛教训。
星期天大家正在宿舍聊天,小侯紧锁眉头走了进来:“任务这么艰巨,谁去呢?”“我!”小马当仁不让,“说!啥任务?”“哎⋯⋯肖燕真笨,连头猪都杀不死!”“啊!让我去⋯⋯杀猪?”小马手脚开始发抖。“哈哈⋯⋯”新兵们解恨地开怀大笑。“不,猪跑了,去追。”“这没问题。”小马陡然来了精神,“猪跑到哪儿了?”“澡堂。”“哇噻!”小马乐得直蹦高,“我还可以洗个澡。”“女澡堂。”
众人哄堂大笑, 小侯正想说出“ 情况纯属虚构” 时, 肖燕急匆匆走进宿舍: “ 小马,你个子大, 快去帮个忙。”“ 追猪? ” “ 追什么猪? 食堂来大米了, 每袋一百斤, 我们女兵搬不动。”“小意思!我一个人就行。”小马起身就走,“一共几袋?”“5卡车。”
杀鸡
元旦会餐, 食堂要推出“鸡系列”菜肴。炊事员们忙不过来,班长要派两个人去帮厨杀鸡。经过极力争取,最终小马、小侯以“在家不但杀过鸡,还杀过鹅”的过硬理由,力挫群雄、如愿以偿。
可是二人一到厨房, 刚才的勇敢和豪迈已荡然无存,因为“杀鸡宰鹅”的壮举纯属杜撰。“别傻站着了,你杀,我看。”小侯发话。“凭什么我杀你看? ” 小马高声反问。“ 凭我姓侯儿!有句老话咋说的?杀鸡给猴儿看!”
“ 你俩是不是不敢杀? ” 炊事班长走过来问。“敢是敢,就是不会。”小马说完,小侯又接着补充:“主要是不知道鸡的心脏在哪儿?”“哎⋯⋯杀鸡有杀心脏的吗?还是我来吧。”炊事班长刚要动手,小马急忙把刀夺过,因为他知道二人是代表一班而来,决不能在兄弟班长面前掉链子。
小马不愧是东北好汉, 豹眼圆睁, 浓眉倒竖,利刃一挥,鲜血奔涌而出。“哇噻!小马,你太厉害了。”小侯佩服得五体投地,忙掏出手帕为他拭汗。“少来这一套,你拔毛!”小马随手把鸡往地上一扔。
谁都没想到的情况发生了,鸡全然没有脖子受伤的样子,竟步履强健,夺门而出。“咋回事啊?”小侯既惊诧、又困惑,正要去追鸡时,小马一把将他拽住:“别去,它流这么多血,不死也得昏过去。”
小侯感到小马说得不无道理,正耐心等待鸡“或死或昏”时,小马忽然惨叫起来:“哎哟妈呀,疼死我了!”“杀鸡你疼啥?”小侯不解。“哎⋯⋯”小马哀叹声声,“刀没杀到鸡脖子,在我手指头上切了个大口子⋯⋯”
跑步——走!
元旦放假期间, 新兵们拼命地吃, 拼命地玩,拼命地睡,目的就是养精蓄锐,迎接节后高难科目的挑战。可是墙壁上的“ 新兵训练计划表”清楚地写着,要用四天半时间,进行“跑步的行进和立定”训练。
“ 啊! 用这么长时间? ” 小牛首先表示反对,“跑步谁不会?我一岁半就会!”“部队的跑步,与你们在地方可不一样。”班长像以往那样讲起动作要领,“听到预令‘跑步—— 时,两手迅速握拳,提到腰际,约与腰带同高,拳心向内,肘部稍向里合。听到动令⋯⋯”“跑!”新兵们知道班长要说什么。“错!”班长及时更正,“完整的口令是,跑步——走。”
“跑步⋯⋯走?”新兵们愕然。有的说班长是口误,有的认为是讲错了,小牛还小声提醒,把“ 走” 改成“ 跑” , 因为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改什么改?上面就这么印的。”班长猛然举起红色封面的“条令”。“印错了。”小牛一口咬定。“错?”班长脸上浓云翻滚,“我当兵时,老班长也是这么喊的。”“他喊错了。”小牛自恃真理在手,毫不退却。“老班长的老班长也是这样!”与其说班长在讲,不如说他在喊。“那就说明老老老班长, 也喊错了。”小牛依然固执己见。
“ 什么? 我喊错了? ”连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连长,我没说你。”小牛慌忙解释。“我就是他的老老老班长!”连长坐下后,耐心地进行了讲解, 说小牛等人“ 也许说得对,但是从历史到现在,口令一直就是这么喊的”。
新兵们不再说话,乖乖地来到训练场。可是经过大家一阵吵吵,班长的头嗡嗡作响,站在众人面前就放声大喊:“跑步——跑!”
“ 班长, 你喊错了。” 新兵们一齐纠正,“是跑步——走!”。
责任编辑/梁东元
插 图/郑化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