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舟救生“120”

2009-05-21 07:41张永银
神剑 2009年2期
关键词:载人航天应急

张 健 张永银

“在陆上、在海上,一支队伍斗志昂扬;在陆上、在海上,一面旗帜迎风飘扬……”这是中国酒泉卫星发射中心主任、军旅诗人崔吉俊将军为该中心航天应急救生部队谱写的队歌。

这支部队是我国航天领域唯一一支应急救生部队。它属于飞船着陆场系统的一个分支,主要担负飞船副着陆场回收,包括飞船在上升段、运行段和返回段应急返回时,在海上、陆上、空中对飞船和航天员的搜索、救援以及对火箭箭体残骸的回收任务。航天人亲切地称之为神舟救生“120”,但这支部队的官兵们却希望自己永远是一部待命出征的战车。

天降大任

1 9 9 2年9月2 1日,中国载人航天工程正式立项启动。当时,随着七大系统各项建设的快速推进和首次载人航天发射任务的临近,迫在眉睫的新问题摆在了决策者面前,就是飞船在发射和运行中万一出现意外或故障,需要应急返回时怎么办?往哪儿降?由谁去负责回收和搜索救援?航天事业是一项高风险的事业,据有关资料统计,1960年至1988年,前苏联和美国共进行过99次载人航天发射,4 5次出现问题。1 9 9 0年至今,世界各国共发生航天发射故障5 4起。有人统计,截至2008年3月,世界上共有483名宇航员进入太空,2 2 人在载人事故中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死亡率高达4 . 5 5%。2 0 0 3年—2 0 0 6年美军在伊拉克战争中,死亡率为0 . 3 9 %;1 9 6 6年—1 9 7 2年越南战争中, 死亡率为2 . 1 8 % 。可见, 航天探险比战争的风险还要高,宇航员比士兵更容易受到死亡的威胁。如果不未雨绸缪,一旦发生问题需要应急返回时,那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对此必须要有充分的预案和准备。

因此,创建一支快速、机动、高效的航天应急救生队伍,势在必行。

一是建设副着陆场。副着陆场作为主着陆场的气象备份,是在主场出现大风、雷电等特殊气象状况时,返回舱的备份着陆场。这个问题在1 9 9 3 年载人航天工程第二次总体协调会上就展开了讨论,1 9 9 6年初步选定在发射场区东南部地区建场;二是组建一支专门负责应急处置的应急救生队伍。当时美国没有组建专门的应急救生队伍,航天应急搜救以强大的海军力量为主,设立了16个救生点,派出了3艘航空母舰、21艘舰船、126架舰载飞机,动用了26000人,搜救力量非常强大,花费了巨大代价。俄罗斯成立了专业的回收搜救力量,队伍也相对庞大,是把正常回收和应急搜救合并在一起进行的。

我们应该建立一支什么样的救生部队?如果摊子铺得过大,可能会造成人员和经费的浪费,如果投入太小,又不能确保任务圆满完成。

在原国防科工委副主任、载人航天原副总指挥沈荣俊的领导下,总装备部921工程办公室、测通所等相关单位组织了一批专家进行了广泛的调研论证。为了综合利用发射场设备及技术资源,加上副场设在发射场以东地区,本着就近原则,论证小组最后根据大多数专家的意见,决定由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组建这支航天应急救生队伍。

艰难创业

1999年4月,应急救生部队正式开始组建。

万事开头难。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要组建一支航天救生队伍,这对当时的酒泉卫星发射中心是一次机遇也是一次挑战。当时,中心主任刘明山、党委书记汪德源、副主任于庆田等领导同志非常重视这支部队的组建,多次召开专题会议研究,中心并指派主管试验任务的中心副主任刘庆贵具体负责。这是一名上世纪6 0年代毕业于哈工大的资深航天专家,做事雷厉风行,工作认真负责,敢于较真。在他的领导下,中心很快成立了一个由司、政、后、装各部门组成的筹建小组,编制、选址、征地、营房建设等各项工作迅速展开。

为了应急救生部队的建设, 中心党委从机关抽调了最得力的两名干将出任该部第一任军政主官。部队长朱亚斌,是当时中心作战试验处副处长; 政委马兵其, 是当时宣传处处长。朱亚斌,标准的东北汉子,父辈是支援中心建设最早进入中心的一批军工,他是听着军号声在军营中出生长大的。长期的军营生活熏陶, 使他浑身上下充满着职业军人的干练和豪爽,当时被称为司令部的“四大金刚”之一。应急救生部队刚成立时,因为居住条件有限,单身干部都住在营区外的一座家属楼里,许多单身干部都有过因为在节假日里睡懒觉而被他堵在被窝里的经历。他们说都有点怕他,因为工作中的稍许放松和懈怠都不会逃过他锐利的眼睛。但更多的还是佩服,部队大小任务和集会中,总能在排头兵位置看到他阳刚、挺拔的身影。他就是大家的主心骨。政委马兵其是战士出身,多年从事思想政治工作,经验丰富,极具亲和力;文字功底扎实,政策理论水平较高,号称中心的“一支笔”,一笔行书写得飘逸洒脱。他是班子中的老大哥,也是“领头羊”。

一项事业,首先要有人才,人才是执行各项任务的基础。为了挖到一流的人才,朱亚斌、马兵其没事就到机关和各部站去转悠,通过战友、熟人甚至老乡去了解情况、物色人选,后来许多部站领导见了他俩都躲着走,生怕自己单位的业务尖子被挖走。

有一次,在上级机关的协调下,他们到一个单位抽调一部分战士,连长指导员得知情况后,紧急把一些骨干关进菜窖藏了起来。但朱亚斌早就有所准备,当连长把部队集合起来后,朱亚斌立马板起了面孔:“把连队的花名册拿来,我们按名册选!”

连长没想到来这一招,支吾着说:“就这么多人了,通讯员出去了,花名册拿不出来。”

“ 那我们坐着等, 不着急, 等把花名册拿出来再选。”朱亚斌不慌不忙,干脆进屋坐了下来。连长看应付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拿出了花名册。朱亚斌按照摸底调查的情况一一列出了所选名单,并让拿出士兵证核对。

连长一看急眼了,说什么也不干,急得脸红脖子粗:“首长,没见过你这样挑人的,这样坚决不行,你把我的骨干都选走了,我们的工作就没法开展了。”

“你没了骨干可以再培养,我那里可是白手起家啊,就算你支持我们工作了,老哥改天请你们喝酒!况且这也是上面的命令,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你总不会不听吧!”朱亚斌连哄带吓,把小连长搞得没有一点办法, 面对这位“ 霸道” 的上校, 年轻的中尉只好从菜窖里放人。

后来朱亚斌开玩笑说: “ 那时我们就像是瘟神, 兄弟部站的领导见了我们都躲着走, 有的甚至关系搞得很僵。实际上他们的心情我也理解, 就是换了我也会这样, 哪个领导也不高兴自己单位的人才让别人挖走。但咱也没办法, 为了建好这支队伍,只好得罪人了。”

除了人才,相应的工作条件和生活条件也难以落实,一张桌子、一把小凳,都需要去协调,又是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解决。

随着筹备工作一步步落实, 第一批人员不多不少,正好十八个,被戏称为“十八罗汉”。

那时应急救生部队还没有自己的营区和营房,“ 十八罗汉” 就借用其他单位的办公场所和宿

舍,一借就是4年多。直到2 0 0 3年1 2月,首次载人航天飞行任务圆满完成后,应急救生部队才真正搬进了属于自己的营区。

沙场点兵

载人航天应急救生在我国有着点多、线长、面广的特点。搜救区域东西长达5 0 0 0余公里,横跨1 0余个省市,涉及海、陆、空、民兵、地方政府等5 0余个单位的协同配合。应急救生部队作为载人航天应急救生的主体力量,在人员少、技术力量薄弱、没有经验的情况下,能否担负起应急搜救的重任成了这支年轻队伍面临的最大考验。第一任参谋长陈仕学、作试参谋王迎斌、技术室主任卞韩城、副主任刘涛……他们已记不清那时加了多少班、熬了多少夜,大家都已没有了节假日的概念。每个人都像上足了劲儿的发条,铆足了劲儿往前冲。大家都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自己就是中国载人航天应急救生的第一人,每一个试验文书、操作规程、实施细则都需要他们自己去研究、编写、制定,他们在开辟着一个新的技术领域。仅2 0 0 1年,他们编写各种试验规则、流程等文书就达500余份。

部队组建后, 上级陆续配备了6 0 0 余台(套)新装备,许多装备科技含量高、操作难度大。面对这些陌生的家伙,为了尽快掌握设备性能,快速形成战斗力,单位请专家授课,派人到工厂学习,边组建、边学习、边探索、边参试。

技术干部孙中保, 当时是刚从军校毕业的大学生,为了尽快熟悉任务和装备,提高参试能力,到单位两年来没有休过一个完整的节假日,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 很快成为单位的业务骨干,并有多项技术成果获奖。在工厂学习期间,他早起晚睡,如饥似渴地向工人师傅学习,每天休息不足4小时,短短两个月就掌握了特种车的技术,连厂方的师傅都暗暗佩服这个年轻人的钻研精神。

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艰苦的训练,带来的是不断增强的参试信心和能力。2 0 0 1 年1 月, “ 神舟” 二号飞船发射在即。应急救生部队首次参加任务,并牵头组建了以空降兵为主体的空中机动队,载人航天应急搜救工作开始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部队长朱亚斌、技术室副主任刘涛带两名同志远赴位于内蒙古自治区的主着陆场,参加应急指挥所工作并观摩了返回舱回收过程,为应急救生部队以后执行任务吸取了许多宝贵的经验。

同时, 应急救生部队还派出了两个残骸回收小分队分别赴乌审旗、鄂托克旗执行任务。残骸回收的关键就是火箭的磁记录仪。磁记录仪是记录火箭飞行数据的仪器,就好比是火箭上的黑匣子,对研究火箭的飞行状态等具有重要意义。按照程序,芯一级火箭将在飞越内蒙古上空时脱落,磁记录仪也就要随着燃料烧尽的火箭落向茫茫草原。

话听起来简单, 但要在人烟稀少的辽阔草原上找到这个跟一台1 5寸的显示器差不多大的东西,难度不言而喻。还有火箭的安控装置和逃逸发动机以及高压气瓶等装置,都要就地销毁,不然很容易给当地群众带来伤害。曾经就有牧民把高压气瓶当做废铁捡到家中,放在柴火垛里等着卖个好价钱,最后还是在当地公安机关的帮助下才找了回来。

为了迎接“ 神舟” 三号发射任务, 2 0 0 2 年的春节大家是在任务准备中度过的。整个部队上下都弥漫着大战来临的气氛。参试官兵隔三差五就拉到戈壁滩上把已经演练纯熟的程序再走上一遍, 从现场警戒、平台架设、开破舱、通信联调、吊装到摄录像,每一个环节都精雕细琢,直到熟得不能再熟。大家都知道,到了以后的载人飞行中,自己担负的职责就是航天员的最后一道安全屏障,谁也不能有丝毫马虎。

2002年11月,“神舟”四号任务进入倒计时。当时,驻地遇到了4 0多年来的最低气温,最冷的时候达到零下2 8℃,并且经常伴随着凛冽的西北风,室外已是呵气成霜、滴水成冰,发射场官兵给火箭都裹上了保温被,对塔架封箱和火箭发动机尾舱不断吹热风保暖。这时,应急救生部队接回了两台特种车辆,而此时离任务最后一次演练已不足3 0 天。在时间紧、任务重的情况下,应急救生部队官兵们冒着严寒,在戈壁滩上加班加点展开训练, 一遍、两遍、三遍……大家虽然戴着手套, 但无法抵御金属装具的冰冷, 许多同志冻伤了耳朵、手脚。宣传干事李群,是2 0 0 0年从地方大学毕业的大学生, 每天扛着摄像机穿梭于各个任务点, 特别是在航拍时, 头伸出舷窗外, 经常一拍就是两个多小时, 整个任务结束后, 体重降了二十余斤, 两只耳朵和双手全冻得化了脓。但大家没有任何怨言, 没人退缩, 就是怀着圆满完成任务这种神圣的信念, 与严寒斗争,与时间赛跑。

航天应急搜救和战争一样, 没有实战练兵的机会,于是,一场场演练就是搜救官兵的练兵场,在呼啸的寒风中,每一次演练都变成了对身体和心理的高强度考验。离发射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陆军某陆航团直升机组、空军运输机组、空降兵都陆续进驻了发射场附近的鼎新机场,前来检查指导演练情况的首长级别也越来越高, 从中心主管应急搜救系统的副总师朱忠刚,到总装备部副部长、载人航天工程副总指挥胡世祥,都曾亲临现场检查指导救生部队的演练情况。任务前的最后一次大规模应急演练是在发射前3 天进行的, 整个演练程序从头到尾完全按照实战状态展开,包括与直升机进行空地协调搜索。那一天,大漠雪后初晴的寂静被搜救分队奔驰越野车隆隆的声响打破,随后,呼啸而至的米1 7 - 1直升机又将人们的视线吸引到空中,地面车辆分队和空中直升机分队都在预定时间内,用短波定向仪搜索到了返回舱的信号。按照计划,现场处置主要由以救生部队为主组成的地面分队来进行,直升机一圈又一圈地低空盘旋在模拟返回舱上空,发动机巨大的轰鸣让人不自觉地振奋起来。应急救生部队快速机动的反应能力、规范有序的现场秩序受到首长们的一致好评。

实战考验

从1 9 9 9年4月到2 0 0 3年,应急救生部队走过了4年不平凡的历程,中国载人航天也经过了4次无人飞行试验的检验,均取得圆满成功。航天人以满腔的豪情和自信迎来首次载人航天飞行,中国的航天员即将进入太空。

2003年,对世界上许多人来说,是记忆极其深刻的一年。这年2月1日,美国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在原定降落时间1 6分钟前与地面控制中心中断了联络,继而在得克萨斯州上空爆炸解体,7名航天员全部遇难,这成为世界航天史上一场重大灾难,整个航天界“谈虎色变”。而中国却要迎难而上,在这个时候进行首次载人航天试验,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胆识啊!

首次载人航天飞行,是应急救生系统首次面临真正意义上的实战考验,上升段东风、银川、榆林、邯郸4个应急点和海上3个应急责任区全部启动,副着陆场也首次参加任务。作为确保航天员安全的最后一道屏障,救生部队每名官兵都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宁可牺牲我们的生命,也要保证航天员的

安全! ” 动员誓师大会上, 部队长朱亚斌说出了全体应急救生官兵的心声。但是,每个人都清楚地知道,在载人航天飞行中如果出现应急救生状态,需要救生部队冲上去的时候,对整个系统来说,必定是一场灾难,而救生部队要做的,也只能是把这场灾难的损失尽可能地减少到最低程度。大家热切地期待着我国载人航天首飞任务圆满成功,而他们,则同以往几次任务一样,训而有备,待而不发。

载人飞行应急救生系统全方位启动, 使应急救生部队的任务量大大增加, 光是对各协作单位将应用于各个待命点的设备进行信号对接,就让1 0余名技术骨干忙得团团转,他们称自己为“ 赶场的” , 再加上要对一些新装备的操作学习,应急救生部队明显感到人员特别是技术人员不够用。

自2 0 0 3 年上半年起, 从新疆到北京, 从大连、青岛到舟山,全国许多地方都活跃着应急救生官兵奔波的身影。

助理工程师胡鑫是家中的独子, 刚毕业就分到了部队,两年没有休假,在任务最关键的时刻, 接到了父亲病逝的消息。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他把悲痛埋在心底,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跑到戈壁滩,对着家乡所在的方向,向父亲磕了三个响头,算是为父亲尽了孝。如今胡鑫谈起这件事,心情仍然久久不能平静。工程师吴月一个月内连续在外地参加设备对接任务,由于长期疲劳患了重感冒,直到对接试验结束时仍然发着高烧。回到单位后,刚躺到病床上输液又接到另一项任务。军令如山,他立马拔掉手上的针头,收拾行李踏上征程,甚至没来得及告诉爱人和女儿一声。工程师沈永康在爱人做完剖腹产手术后的第三天,就顾不上身体虚弱的爱人和还没来得及取名字的儿子,匆匆赶往外地参加任务了……没一个人有怨言、没有一个人因为私事而耽误工作。任务,就是参试官兵的最高荣誉和使命!

海上执行任务对搜救队员最大最直接的考验是晕船。队员多是北方人,有许多同志甚至是第一次坐船,刚上船不久,新鲜劲还没过就吐得天翻地覆了。技术室副主任谢振洲是“神舟”五号任务海上搜救组的负责人,也是这批队员中年龄最大的一名老同志,1 9 8 6年入伍,从海上任务开始启动起,他就参加了海上漂浮、高低海况打捞和船上对接等试验,被大家誉为“海上专家”。虽然多次出海, 但他仍是这些人中晕船最厉害的, 上船第一天就吐得脸色蜡黄, 在拉距试验(即测量短波定向仪接收信标机信号的距离)那天,海上风浪较大,他是一手提着塑料袋呕吐,一手抓住定向仪扶手工作的。上海打捞局的同志看他那么痛苦,在第一组数据测出来后就建议返航,他不同意,要求再测几遍,等数据完全稳定后再回。来回又测了几遍, 确定准确无误后,时间已到了晚上1 1点多,谢振洲已吐得站不起来了,一口饭没吃就让其他同志扶上了床。

这是谢振洲在试验中的一贯做法, 精益求精,9 9 . 9%不行,一定要达到1 0 0%,不许有半点马虎。特别是各船到达待命点进行打捞演练时,谢振洲更是板着一副六亲不认的面孔,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严格得近乎苛刻,使大家不敢有丝毫大意。尽管有些地方同志对他这种“ 不近人情”的做法不满,但从内心里还是非常佩服和敬重这位来自总装部队的老兵。

在“神舟”六号任务中,应急救生部队技术室第一任主任卞韩城已成长为应急救生部队的总工程师。这是一名具有较强科研能力的科技工作者,工作细心、认真,考虑问题全面,几年来在全军获得了多项科研成果。在这次任务中他除了负责应急救生部队的全面技术工作外,还担任邯郸应急点的指挥长。参试部队进驻邯郸后,很快成立了任务指挥部,一切按照方案有序展开。但就在发射前准备进行搜救演练的前一天,在现场勘察时才发现, 作为临时停机坪的解放军2 8 5 医院门前广场上搭建了许多活动房和商铺,这些建筑可能会给直升机降落带来很大影响。

怎么办?如果拆除,可能会给地方群众带来很大经济损失,况且短时间内拆除难度也很大。不拆,万一飞船发生应急怎么办?

拆?不拆?卞韩城陷入了艰难的选择。

应急救生是小概率,可一旦发生,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卞韩城坐不住了: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他风风火火请来地方党政军领导,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请求地方支持。

“没问题,航天任务的需要就是我们地方政府的最大任务,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支持!”邯郸市原副市长彭学增的话语掷地有声。彭学增说干就干,连夜动员民兵、公安、工商、城管等部门100余人对广场进行了紧急拆迁,政府部门仅赔偿商户损失费就达5万余元。

第二天,解放军2 8 5医院广场前全部清理完毕,演练按计划实施,取得圆满成功。

这仅仅是应急救生部队的一个应急点, 还有宁夏银川、陕西榆林、河南开封、内蒙古乌审旗、鄂托克旗和四川遂宁等地,每个地方都有党政军民的大力支持和援助,那真可谓是一场“万人一杆枪、万人一支箭”的大协作、大会战。

2 0 0 3年1 0月16日,“神舟”五号载人飞船载着我国首位航天员杨利伟在太空遨游。2005年10月17日,“神舟”六号载人飞船发射再次圆满成功。

严阵以待的应急救生部队备而未用。在鲜花、掌声、媒体铺天盖地涌向兄弟单位时,他们悄然撤回营区,默默投入下一次的任务准备。

超越梦想

日出日落,冬去春来。应急救生部队的官兵走了一茬,又来一茬。

2 0 0 8年2月2 8日,总装备部在北京召开“神舟”七号载人航天飞行任务动员大会,吹响了新的战斗号角。

神七任务是载人航天工程第二步战略的第一仗,除要实现航天员出舱行走外,还要对2 0 0 多项技术进行改进、革新,任务更加艰巨。特别是副场作为主着陆场的气象备份,在主着陆场气象条件不能满足要求的情况下,副场便成为飞船返回地球着陆点的第一选择。

2 0 0 7年1 0月21日,俄罗斯“联盟”号飞船在返回过程中电脑出现故障,着陆点偏离340公里。

2008年4月8日,俄罗斯再次发射“联盟”号飞船, 1 9 日返回时降落点再次偏离预定地点4 2 0公里。

俄罗斯作为航天大国,发射飞船比我们国家早了4 0多年,技术和经验上都是一流的,他们都屡次出现问题,我们就能做到万无一失吗?

如果一旦出现偏离,那应急救生部队就是首当人选,能不能在最短时间内搜索到返回舱、第一时间内救出航天员,将直接关系到航天员的生命安全。

应急救生部队面临着严峻的考验。

为了确保“神七”任务的顺利完成,应急救生部队2 0 0 6 就开始着手单位的质量管理体系建设,从严、从细规范试验文书,优化试验流程,建立健全各项制度。已成长为技术室搜救组组长的沈永康,是应急救生部队质量管理体系的负责人,自从部队质量管理体系运行后,他都不知道自己跟多少人发生过“冲突”,经常为一些细节和大家争得面红耳赤。在“神七”发射前,由他带队前往开封参加“运八”飞

机机载定向仪对接任务,由于当天信号干扰比较大,飞机在空中连续飞行了5小时仍然还有一组数据结果不太满意,机组人员要求返航,但沈永康坚持再飞几圈。看到这位看起来很斯文的科技干部如此执著,机组的同志只好又飞了半个小时,直到结果判读完毕飞机返航落地后,才发现机箱里的油料已不够再飞1 0 分钟的航程!大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只有具有充分的方案预案,只有具备过硬的专业技能,才能在任何突发事件面前游刃有余。”这是当时在应急救生部队中最常听到的两句话。

从“神六”任务完成后的近两年来,应急救生部队广泛开展预先研究,仅编写各种预案就达2 0余份。德国产的某型号模拟信标机,是应急救生部队保障对接试验的重要装备,由于已经使用多年,其电池组性能大大下降,已无法很好地保障对接试验的开展。如果从德国再去进口,花费时间较长,不仅将对后续的对接试验造成被动,而且厂家每组电池组开出了1 2 0 0 0 元的天价。面对这种情况,技术干部邵啸、胡鑫几个同志主动请命攻关,他们凭借过硬的专业知识和平时任务中积累的经验, 大胆提出了用传统蓄电池组加控制电路代替原装电池组的构想。没有技术资料,他们就拆开旧电池组,分析控制电路;缺乏仪表,他们就利用万能表等简单仪表反复测量,大家吃住在实验室,加班加点研究攻关,不到半月,就攻克了电池组控制电路的原理与组成,仅花费几百元就成功解决了原装电池的替代问题。在试验中经检验,设备性能稳定、工作时间长、技术参数满足试验要求,为单位节约了6万余元的装备采购费用,更重要的是节约了时间,较好保障了后续对接试验的圆满完成,为“神七”任务的顺利进行赢得了时间。

为了满足副场车载搜救指挥所指挥建设需求,几名技术干部在现任总工程师马小龙的带领下,加紧开发研究,成功研制了《搜救态势数据传输系统》。通过该系统,实现了副场搜救指挥所实时接收、处理搜救直升机群和K U频段指挥调度车位置数据、返回舱实际落点数据,并与北京中心建立了搜救态势数据和预报落点信息双向传输业务。

2 0 0 8年8月 1 日,副场参试官兵出征参试,应急救生部队进入任务全面准备阶段。

山东聊城是“神七”任务初次启用的应急搜救责任区。四级士官仇勇是应急救生部队的“士兵专家”,是聊城点现场处置组开破舱操作手。他曾先后参与了从“神舟”二号到六号的航天发射任务,有着丰富的参试经验。由于长年工作在一线,患有严重的腰肌劳损,就在出发前两天训练时腰部扭伤,到任务点后,每组织一次兄弟单位开展平台架设训练,就疼得大汗淋漓直不起腰来,但他硬是没向领导吭过一声,直到任务圆满完成。

2 0 0 8年5月1 2日,四川汶川发生特大地震。此后几个月,周边地区余震不断。奔赴四川遂宁的参试官兵义无反顾,坚定地踏上了征途。

定位副着陆场的官兵远赴千里戈壁,他们要驾驶着特装车将梭梭林、沙漠、软戈壁等所有特殊地形跑个遍,试验信号畅通情况,锻炼人员协调能力,还要寻找最短时间能够到达返回舱降落地的路线。酷暑烈日,戈壁滩的地表温度达到4 0多度。特装车上没有空调,也没有窗户。官兵们身穿迷彩服,顶着高温在不毛之地奔驰,一跑就是一天。

在巴丹吉林沙漠深处开展的机降搜救训练中, 搜救直升机在距地面约3 0 米的高度悬停。随后,舱门打开。从舱门往下看,直升机螺旋桨卷起的沙土笼罩着无垠的戈壁。加挂安全绳、检查起降机……机组人员有条不紊地做着机降前的各项准备工作。大多数官兵都是第一次参加机降训练,机舱内弥漫着紧张的空气。“是党员的先下! ” 此时, 已从应急救生部队第一任技术室副主任成长为应急救生部队最高军事主官的刘涛第一个走到舱门前。这位从武汉测绘大学毕业的学生官,担任过基层连队主官,担任过技术室领导, 担任过部门首长, 2 0 0 4 年又交流到野战部队挂职锻炼、加钢淬火,目前已成为一名指技合一、文武兼备的优秀指挥员。在神七任务中他是首次挂帅担任副着陆场区副指挥长、副场空中搜救分队指挥长和国内空运机动搜救队队长。“看我的,跟我上!”是这位年轻指挥员的口头禅。“北京,我是三河,副场空救一号准确捕获返回舱信标信号……”在飞驰的橘黄色指挥调度车上,不断传来清晰、洪亮、有力的调度口令。这是“神七”任务副着陆场综合演练中传来的一幕,下达命令的是副着陆场指挥部调度指挥员黄丽军,这位只有7年军龄的年轻指挥员,经历过无数次的应急处置演练,执行过“神二”以来的每一次神舟飞船飞行任务。出征前,他没有向组织提任何要求,悄悄地把年近七旬的岳父母接来照顾即将分娩的妻子,自己随部队奔赴一线。在阵地上的一个多月里,他每天忙于计划参试部队的工作事项,制订试验任务实施方案,组织应急处置演练,经常是通宵达旦,被称为应急救生部队最忙碌的人。

“我女儿8月29日出生了,取名‘小开心,重6斤3两……”在阵地上,得到了女儿平安降生的喜讯,他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训练结束时向所有战友逐个发短信传递喜讯。

应急救生部队首次通过新闻媒体出现在全国人民的面前是在“神七”发射前。中央电视台等2 0余家媒体对应急救生部队进行了现场采访报道。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小萌探军营》栏目记者李小萌全程追踪采访了应急救生部队任务演练情况,刘涛、马小龙、黄丽军、李刚等搜救官兵一时成了各路记者争相采访的对象。

当翟志刚、景海鹏、刘伯明三名航天英雄安全返回地面后,面对记者的采访,刘涛这样道出了应急救生官兵的心声:

“ 我们应急救生已准备了9 年, 或许再过9年,在航天任务中也不可能用到我们应急救生部队,但我们对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

特约编辑/康璐

供 图/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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