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炅
现代人有很多新的娇气病。什么空调病、电脑病都大行其道,恐高症也是非常时髦的一种。好像小时候完全没听过这种病,大家为了玩也好,为了工作也好,爬上爬下的也没听过谁抱怨,可是现在“恐高症”已经差不多和头疼脑热一样普遍了。你看,很多明星在上综艺节目的时候玩那些需要一定高度的游戏大多会表示:“我恐高耶!可是我一定会挑战自己的!”然后大家就热烈鼓掌,而明星们的表情因而也显得格外悲壮。
我有个死党也很夸张。那天我们去一个朋友的新家做客,参观到阳台的时候,我们发现,从39层的高度望出去可以饱览这个城市斑驳的夜景,大家就开始大呼小叫地努力称赞。我的死党听见我们的盛赞,也冲过来凑热闹,到阳台上刚往外这么一看,他立刻腿一软坐在地上:“我的妈呀,怎么这么可怕!”
然后他就爬出了阳台,蜷缩到客厅的沙发上,强令我们拉上窗帘,面色苍白地质问我们的朋友:“这种地方,怎么能住?”
他理所当然的恐高态度甚至让我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不正确,对高度没了知觉。我是越高越兴奋的那种人。
其实原来到太高的地方也会有点含糊。比如说小时候上体育课考爬竿儿,爬到顶往下看,就会觉得腿痒;还有大扫除的时候,我们这类身轻如燕的通常都被派去擦玻璃,爬到外面去的时候就不太敢往下看,也是会觉得腿痒。
每个人到高处都会有不同的反应吧。有头晕的,有想吐的,有往地上坐的(死党对不起),我的反应就是最不体面的那种。我到很高的地方就会有腿痒的症状出现,而且是挠不着抓不到的那种,说起来都不好意思吧。
后来我发现这些感觉通通很过瘾,开始喜欢上高处是那次去游乐场坐云霄飞车。你知道那种感觉,小车被一点点往至高处拉,人们的心也开始往上提,脆弱分子在这个初始阶段就已经尖叫起来。其间飞车还一定会幸灾乐祸地一抖一抖,高到不能再高的时候,它就会示威似的停顿一下,把每个人的心都悠到嗓子眼了,才呼啸着俯冲下去。
我发现自己其实很贪恋云霄飞车在顶点的那片刻停顿,没有人说话,好像什么都静止了,其实所有的一切爆发又都在酝酿中。而且在高处真的可以看到不一样的风景,世界也因为我们自己视角的变化而大不同,更远更广阔。当然,这七七八八的感慨其实都电光火石地只在一瞬间闪过,就越发地让我对在高处的感觉念念不忘了。
接下来持续地接受高空状态训练是荣任“空中飞人”之后。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每周都得坐飞机。每个星期都要那么多时间在路上其实真是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何况还有飞机晚点的折磨,我曾经怕到只是因为要坐飞机就想放弃我的节目。可是只要静下心来就会发现,从飞机小小的舷窗望出去,可以看见很多不同的高空美景,也引导着不同的心情。最记得有一天飞机延误了4个小时,好不容易折腾上了飞机,身心疲惫、蓬头垢面地靠在窗边。原本中午的航班居然晚到天已近黄昏。迷迷瞪瞪欲睡还休之际,忽然觉得眼角闪过一缕紫光。
那是黄昏的阳光。我从来没有想象过在空中看到的晚霞会是如此明目张胆的紫色。太阳就在我的身旁,我不用抬头就可以从舷窗望见她,她在丝丝缕缕的云层后羞怯着脸。也许是她的表情太夸张,惹得周围的云也一并不好意思起来。大家无比娇羞的粉粉紫紫,是再大胆的美术师也调不出来的颜色。黄昏的天空好像小女子的心情故事单纯而丰富,让我呆呆地凑到窗前一直看一直看,扭断脖子也不肯回头。
当时我突然想,如果航班不晚点,我一定会和这美景擦肩而过吧;如果不是飞到这个万米高空,我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在我们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竟有如此的盛况!后来就不可收拾地爱上了高度。
比如说有一处挑战极限的高空游戏。一个四五十米高的架子,坐上去之后“咻”的一声在3秒钟内让你到顶———听上去就很让人讶异吧?我超爱坐这玩意儿,而且还视其他同坐的人愁眉苦脸的表情为空白,悠闲地抖腿加东张西望,而且还不解人意地和隔壁的朋友聊天(他当然没理我,改用惨叫做回答),而且还利用那短暂的3秒钟抒发情感:“好快呀!好高呀!好远呀!好美呀!”而且还变本加厉地要求拿V8上去拍高空美景,彻底体现了“高处不胜欢”的精神。
曾经有人这么问我:“那么高你怎么可能会不怕呢?”
我只能反问:“又没有人推我,我自己也不会跳下去,有什么怕的呢?”
我知道还是会有很多朋友为自己的恐高而困扰。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放风筝的时候对高高的天空的渴望吗?我们又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把站在高处当做噩梦了呢?许是经的事多了,受的伤疼了,我们才开始畏手畏脚,怕这怕那吧。
年少时的单纯和勇敢虽是青涩的傻事,可是比起现在的战战兢兢,我倒宁愿做些傻事呢。
(刘文娟摘自《中学生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