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

张俊逸

一次小小的口角，让冬晨的空气里结满了冰凌。冷峻、锋利的目光错杂交锋过后，我“潇洒”地夺门而出。

屋外的空气，竟冰凉如刀刃，我裹紧了外衣，“挺住!一会儿就会过去，有什么了不起!”我的“豪言壮语”在凛冽的风中颤出很强悍的“音韵”，对比之下竟有种苍白的可笑……更强的风裹挟来更痛的冷，身上原有的温热似乎被这风抽干……终于，有些无法抵御了，好想埋怨这还沾带着雾气的寒冷，但又怕张口会把仅有的一点热气呵出，只得对刚才夺门而出的冲动万千悔恨……

这时，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拢上了我的肩头!我掉过脸去，熟悉的味道，啊，风衣，是父亲。我用那冻红的指尖触碰那熟悉的质地，轻柔的温暖包裹了我全身。

“穿上!”一如既往，命令的语气，可我分明听到了什么，是嗔怪，是疼爱?我想该是温暖吧——风衣般简朴却很浓郁的温暖……

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藏进父亲的风衣里，我总觉得，那里有我想要的空气——那种温暖得让人忘掉烦恼的空气。那里还有粗糙却很厚实的“内衬”，我从不怀疑那里可以为我遮风挡雨……

可如今，又是身披风衣。似乎有什么变了……

我和父亲一前一后地走着，顶着风。父亲的背影因少了风衣，竟微显单薄，又有几分佝偻。我跟着父亲的脚步迎风而上，忽然明白了，改变的是温度，是一个健壮的躯体。岁月带走我稚气的温顺，也掠去了父亲年轻的伟岸。但是，我知道，不管岁月如何变迁，我和风衣里的“内衬”永远是紧密相连的，无论今后遇到什么大风大雨，我依然会与其相依相靠，纵使有一天，当其不能给我温暖时，我也会用我的体温去温暖他!

忽然，我停住了。“爸爸，”我说，“我们共享风衣!”

贴着那温暖的臂膀，我在想：佛曰，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那么，该是多少次的擦肩而过，才换来我们一次风衣里的温暖呢?

我贪婪地想，如果时间可以定格在这一刻……

点评

描写形神俱备。叙事抒情融为一体是本文的特色之一。拥有了真切的感受和体验，描写就显得入情入境，细腻而动人。娓娓道来的叙说，产生了感人肺腑的艺术效果。

父女之间的情义，是一脉相承的，是任何外力也阻隔不了的，“多少次的擦肩而过，才换来我们一次风衣里的温暖呢”?朴实而富于哲理，读之，让人如掬一捧清泉滋润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