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友

2009-04-30 09:44
江门文艺 2009年8期
关键词:点歌娄底笔友

阿 吴

早已经过了交笔友的年龄,可是近两年,我却交了不少的笔友。原因是她们看了我发在一些报刊杂志上的零星的文章,感觉内容很纯,又觉得我的名字比较文雅、独特,于是有了交友的欲望,便抄了杂志上我的地址,然后给我写信。笔友范围很广,远的有河北的、内蒙古的、山西的、山东的,还有四川和广东的。近的则有株洲和冷水江的,从信上的笔迹、内容和口吻来看,清一色的全是女孩子。

收到笔友的信自然很高兴,礼尚往来,阅信之后,凡是要求回信的,我大都提笔一一回复。但大多数情况下,回了一两封信之后,热情便很快冷却下来了。不是我清高,就是因为对方肤浅,或者热情不够。然而,这里面还是有一个例外,有一位笔友,和我通信整整三年,直至如今。

这位笔友来自株洲,名叫玲,刚和我通信时,还是一个读初三的花季少女,不到十六岁。说起和她的交友,还有一段趣事。那时,她的一个同学正和我做笔友,通了两封信后,得知我不是学生,而是一个中专的教师了,便茫然失措,不知怎样给我回信。便拿着信去找她商量,她看了我写的信,对我颇为佩服,很想和我交友,便对她同学说,干脆这信我帮你回算了,怎么样?于是她从同学那儿抄来我的地址,给我写信。

那是2003年的春天,她寄信的时候,我已离家到了千里之外的贵州六盘水任教,她的第一封和第二封信,是我父亲从湖南老家一次转寄给我的。

她的信写得特热情,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痴”。她问我:“你所生活的娄底是不是一座很大的城市?那里风景优美,四季分明,是不是?如果有机会,你愿意到我们株洲来工作、发展吗?……

鉴于她的纯真和热情,我便认真地给她回信,我说娄底只是一座新兴的小城,风景算不上优美,但四面青山环绕,一条叫做涟水的河流穿城而过,城区布局合理,环境还算优雅。此外,我分别介绍了娄底的四季,并表示:株洲是个好地方,如果有机会,我愿意到株洲去发展。

她很快就回信过来了,她说我笔下的娄底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美,如果有机会,她一定来娄底玩。信的最后,她大胆的说,阿吴,我想让你做我的哥哥,你答应吗?

日于在思念与等候中穿风而过,平均十来天一封的书信往来,我竟没有感到丝毫厌倦,因为她的热情和纯真,通到第五封信的时候,我经不住她的软缠硬磨,终于答应做她哥哥,她高兴得不得了,说看完信后,笑了一个下午,走在回家的路上,别人看到她一个人笑得那么久,以为她吃错了什么药,都张大了嘴望着她。

那时我远离这座湘中小城,在遥远的西南边陲任教,人生地不熟,每天面对着那些素质不十分高的学生和相当苛刻的考勤制度,心情有些落寞,是她热情的来信,给了我不少的慰藉和温暖。每次来信,除了称赞我的文字富有诗情画意之外,她总不忘叮嘱我注意休息,保重身体。她说,如果我累坏了身子,她会心疼的。

最让我感动的是我生日那天的事。生日前好几天,她就开始扳着指头算日子,几次打电话提醒我:哥,你还有几天就要过生日了,你自己记得吗?生日那天,她清早七点多钟便给我打电话,祝我生日快乐,讲了两三分钟,电话便断了,可能是手机信号问题。中午的时候,她又打过来,聊得正欢,却又一下子断了,原来是我手机没电了。晚上的时候,她第三次打了过来,她说她打了一下午,一直都没打通,电话里说是关机。我抱歉的说,是我的手机没电了,下午一直在充电。满以为她会生气的,谁知她连说没关系,继续一路欢声笑语跟我聊下去。那个生日,是我记忆最深刻的一个生日,因为她的温馨的电话。

2004年春天,我的一篇散文发在株洲的一家杂志上,不巧被她先看到了。结果她马上打电话过来,给我报喜。末了,她幽幽地问我:“哥哥,你文章中写的全是真的吗?”原来,那篇文章题目叫做《风中的纸鸢》,写的是我两年前的一段痛彻心扉的情感故事,故事中的我,伤得很重,直到写文章的时候还是伤痕累累。我说,那里面所写的全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掺假。她马上在电话中沉默了。几天后,她便写信过来,要我把那个故事以记叙的方式详细的跟她说一遍。我便在信中告诉她,那女孩叫燕子,清丽脱俗,长发飘飘,是英文系的系花。为了不使她扫兴,我又用几百字的篇幅,把那段故事的大致经过说了一下。我说尽管往事早已不堪回首,但那女孩的美丽、温柔和清纯,我还是相当怀念的,生命中,有些人,有些事,不是说忘了就能忘得了的。

信寄过去后,玲过了很久才回信。信东拉西扯,有点飘忽迷离,直到最后,她才幽幽的写道:“哥,忘掉她吧!虽然她是英文系的系花,那么美丽,那么脱俗,但你是中文系公认的才子,那么才华横溢,对她又这么好,她不懂得珍惜,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去爱,这么去为她付出……”

我从她的信中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我怕再深入交往下去,会给这个单纯的少女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心灵伤害,因此渐渐地放慢了回信的频率,内容也简单了许多。以往她写两页,我会回上四页,她写三页,我则会回上六页。而现在,我只有短短的一两页,也大都是应付性的。

慢慢地,她也意识到了我的疏远,显得非常惶惑,每次都要在信尾追问我为什么。而我,总是以自己工作紧张,而她学习不能松懈为由加以搪塞。因为我的不配合,我们的通信频率明显低了下来,以前十来天一个来回的,如今变成了一个多月一个来回。在那些“寄书长不达”的日子里,可能是因为思念的缘故吧,她隔三岔五地在我手机上点歌,记得第一次是李圣杰的《痴心绝对》,第二次是东来东往的《别说我的眼泪你无所谓》,此外,还有网络歌曲《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S.H.E的《super star》……每首歌的后面,都有她温柔清脆的声音响起:“哥,我是玲,你最近好吗?”每听一次这样的点歌,我的心都沉沉的、酸酸的,有喜悦,有幸福,但更多的是惆怅。因为我知道,那歌里所唱的,也许就是她的心声。

我的沉默和回避最终还是伤着了她。2005年暑假之后,除了通了两封信之外,她就很少主动和我联系了,电话打得少了,歌也没点了。十月底的时候,我打电话过去,她主动说她已经有了男朋友,这时,她刚满十八岁。

责 编:宋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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