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午餐

Thandani Baesa

1972年，战争阴云笼罩着整个越南，我的生活也因此在无休止的炮弹和尘土中毫无选择地延续下去。我父亲是菲律宾空军部队的一名军医，8年前，他作为外科医师被特派到越南。由于工作的需要，父亲时常跟随部队四处奔波。我母亲白天在当地的一所高中教书，晚上则去医院为伤员做翻译。这样，外婆就承担起了照顾我的任务。外婆和外公分居多年，外公当时一个人住在距外婆家不远的一间小公寓里。外公是地区法庭的一名退休法官，他每次见到我都很高兴，连我有生以来赚到的第一笔钱也是外公给我的——5分钱，作为送饭的奖励。

其实，我从未料到在越南战争期间长大竟然会如此危险。那年我6岁，我的表哥阿淌也才8岁。当他说要带我出去走走的时候，我就兴高采烈地换了衣服。外婆在我们出门之前还不停地叮嘱说：“记着靠路边走，过马路的时候要注意看两边的车辆。”我和阿淌手拉手出了门，沿着小路快速地向前走。“快趴下！”阿淌忽然拉着我闪躲到一边，随后他便失声大哭了起来。哒哒！哒哒哒！声音仿佛是从山的那边传过来的，然而，子弹却实实在在地扫射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尽量趴得低一点！”阿淌边哭边对我喊道。我们就这样蹲在路边，用力地用手抱着头。过了好一阵子，我才意识到外公的午餐似乎快要冷了。我冲阿淌指指手中的饭盒，这时他也似乎明白了。阿淌建议我们用“鸭子走路”的方法前行——其实就是所谓的蹲着走路。然而，这个提议做起来并不比想象中简单，因为没走几步，我的小腿已经酸到快要抽筋了。

眼看着外公的午餐就要变凉了，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子弹是直线飞行的，我们应该跑“Z”字形！阿淌也认同我的想法。之后，我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并开始按计划飞奔起来。就这样，当我们闪躲过了所有的子弹之后，终于来到外公的公寓门口。“我们的食物还是热的！”我和阿淌同时对彼此说道。

如今我已长大成人，回顾自己走过的路，我才悟出自己年少时未能领悟到的道理：没有人可以一辈子顺顺利利，不经历考验和磨炼。痛苦总是在你始料未及或最脆弱的时候侵袭你的生活。然而，快乐与幸福也会在你痛苦、悲伤的时候来到你身边。你可以选择逃避，只可惜，只要你还活着，磨难就一直存在。你不可能每一次都选择停下脚步，懦弱地停留在原地。因为等待只会耽误事儿，就像可口的午餐会冷却一样。既然命运给了你子弹和危险，只要有机会可以站起来继续前进，最终等待你的一定是一个令人欣慰的结果，就像从外公那里赚到的第一笔钱一样，哪怕只有5分钱。

（璞中兰摘自《齐鲁晚报》2009年8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