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琼兰
天色阴沉
白杨,粉红色的窄墙,戈壁滩,静止的
风中,左手断了,疼
疤痕弯曲,栖居在右眼底
下雨,火车轨,悬空的玻璃窗
滑落,滑落,一条条交错的湿痕
盛夏,绿色的稻田上方,一望无际
一只白乌,未被命名,飞向舒展的空气
一只白乌,单脚立于水边,仿佛
六月,降下一撮大雪
黑云堆积,团成阴影
天,哭了很久,假装切洋葱
妈妈,你一直都在
六月失去了自由,浑身长满痱子
我想去游泳,荡漾,穿超短裙
妈妈说,
水里很危险,有致命的珊瑚
女孩儿要穿及脚踝的长裙子
剪断的青丝躲藏进黑匣子
一小片无花果的树叶覆盖住我的城堡的入口
妈妈说,
如此,你才值得被赞美、歌颂
她们手携琴谱,舔糖,破碎
你不要尾随她们下潜
一只白兔生于盛夏,偏食,吃青草
在铁笼子里仰望天空,遐想
雪峰,鱼儿。小乌,花朵
妈妈,我可不可以
到酒店学着做一名幸福的点菜师7
妈妈,你一直都在
用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哄我入睡
妈妈,你一直都在
用冷酷的眼睛冰冻我隐藏的罪恶
静水
两年前,一块石头投入了波心
两年后或更后,我患上心结石
道家曰:“大爱无言,大象无形。”
浩空、星晖,是你的
兰花、空谷,是我的
我含泪飞奔,但无法也无须抵达
你的夜晚
哦,青春啊,贫穷得买不起一支
烟花,在空中有声有色地炸响
一碗平静地清水,无波无浪
有点苦,又似乎没有任何味道
秋风起,吹啊吹
吹走了多少个无足轻重的春天和夏天
水果都熟了,没有一个是甜的
没有一个是值得收获的
一段生命中不可承受之情?清?轻?
竟成为不堪回首,亦不可触摸
小白杨
我始终愿意把小白杨重命名为
相思树,在一本诗集的扉页永不凋零
片片叶子的茎脉支撑着页页白纸
在尽中哗啦哗啦摇曳,摇啊摇,摇到荒漠桥
一身的绿色是太阳给予小白杨的忧郁
早晨,树叶盛满露水和清风
仿佛一瓣不曾颤栗过的粉红荷花
一个伐木人手携锤子和拥挤的钉子
小白杨那么美,他要
做一顶花轿
妈妈说,风婆子是个擅长纵火的骗子
善意的母爱逼迫夕阳沉入山谷
黑夜里,新增的年轮近似一个巨大的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