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九条”调动所有金融力量

易宪容

继4万亿财政救市计划后，“金融九条”又以全方位的金融支持，来应对实体经济下滑的风险

面对全球经济衰退以及国内经济快速下滑，在4万亿财政刺激计划与央行大幅降息之后，2008年12月3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又研究部署了以金融促进经济发展的政策措施(以下简称“金融九条”)，即中央以金融支持的方式保证经济增长。“金融九条”从推动银行贷款和中小企业担保、拓宽债券发行和融资渠道，到房地产信托基金、股权投资基金，再到稳定股票市场、外汇调整措施等，几乎所有的金融力量都被调动起来了，以期应对实体经济下滑风险。

货币政策放宽不等于信贷扩张

“金融九条”将重点放在了货币政策宽松上，要求综合运用存款准备金率、利率、汇率等多种手段，保持银行体系流动性充分供应。也就是说，宽松的货币政策要用足现有的各种市场化工具与手段，而不是传统的地方政府干预。

但是，货币政策到底要宽松到什么程度？相当不确定。2008年年初，尽管采取了从紧的货币政策，但2008年的信贷规模并不小。2007年，商业银行贷款为3.63万亿元，是历年来最高的一年。2008年，商业银行贷款估计会达到4.1万亿元，再加上商业银行外汇贷款500亿美元及商业银行个人理财信托3000亿元左右，估计2008年商业银行流动性可达4.8万亿元之多。所以，2009年的信贷规模到底有多大？大家心里没有底。

在宽松的货币政策下，商业银行信贷扩张应该不会受到管制，特别是2009年利率水平会下降很多，这些都是商业银行信贷扩张的动力。尽管经过股份制改造后的国有商业银行，体制转换还需要一个过程，但利润最大化及风险控制的基本理念，已经开始深入到商业银行的具体运作中。因此，在政府鼓励扩大信贷规模的前提下，商业银行也会作利润与风险的平衡考虑。

比如，房地产新政出台后，要求商业银行对购买第一套普通商品房的借款人按揭贷款，按优惠利率为基准利率0.7倍给以优惠。这一政策对购房人来说，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购买者的利率负担。可按当时的利率水平，这一利率造成了商业银行存贷款利率倒挂的现象。也就意味着，按揭贷款放出去的越多，商业银行亏损就越大。这也是房地产新政出台之后，为什么所有的商业银行都不对这一政策出台实施细则的原因所在。

另外，在全球金融危机冲击下，国内经济也面临下滑风险，一些行业已经出现了全部亏损现象。比如钢铁行业，2008年10月出现全行业亏损。由行业全面亏损引起的经济周期性风险，很快就会传染到银行业。即使政府鼓励商业银行增加流动性，商业银行也会对亏损企业的贷款持谨慎态度。因此，宽松的货币政策并不等于商业银行会快速扩张信贷，而是会控制在银行适度风险的范围内。

解决中小企业融资是长期过程

在“金融九条”中，对于中小企业融资问题，要求各商业银行加强和改进信贷服务，满足资金合理需求，鼓励地方政府通过资本注入、风险补偿等多种方式增加对信用担保公司的支持。

但是，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问题，并不是商业银行改善了信贷服务、设立了相应的担保机构就能解决的。对于中小企业来说，在任何一个市场，它永远都比大企业生存更艰难、更需要扶持。同时，中小企业在任何一个市场经济国家中，企业数量占的份额也最多。由于中小企业的财务状况、市场信用、竞争力及所处的市场环境都与大企业有天壤之别，所以，中小企业基本处于非常激烈的市场竞争环境中，经常出现倒闭的现象也是正常的。

当然，中小企业也是充满活力的群体，每天会有不少中小企业诞生。随着中国民营经济快速发展，中小企业在中国经济中的重要性日益显现。近一年多，广东、浙江等沿海地区的中小企业大批倒闭，对当地的经济影响很大。因此，如何为中小企业发展提供制度性环境，是政府的责任与义务。

中小企业融资难问题，已经是世界经济中的难题，无论在发达的市场经济，还是在不发达的市场经济下都是如此。我国台湾省绝大部分都是中小企业，在经济发展初期，中小企业融资问题同样面临很大困难。台湾当局为了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问题，经过金融组织重构、金融法规的修正以及对中小企业的辅导等一系列措施，才解决了中小企业融资难问题，从而使过剩社会资金源源不断地流入到中小企业中，推动了台湾经济的发展。

三十年来，内地的中小企业也有了迅速发展，不仅数量多，占经济总规模比例也不小。但由于内地金融体系落后，中小企业只能在正规金融体系中获得信贷总规模30%的贷款。如果再遇上货币政策紧缩，中小企业的生存状况就会雪上加霜。所以，迫使很多中小企业只能进入非正式的民间信贷市场，民间信贷不仅融资成本高、风险也很大。

“金融九条”专门就中小企业担保问题提出了相应要求，这是化解中小企业融资难的一种尝试。但是，还要从其他几个方面入手，一是商业银行的市场准入制度，增加中小企业融资渠道，让一些有资格和有能力的机构进入这个市场，承担中小企业融资业务；二是要通过国家担保制度与奖励制度，让更多的商业银行有意愿向中小企业贷款，全面发挥现有商业银行体系的作用；三是对现行金融体系进行全面改革与创新，以适应不断增长的中小企业金融服务需要。同时，加大中国金融体系改革的力度，这是解决中小企业融资的根本。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问题是一个长期过程，政府要一点一滴地推进。

金融创新效果不确定

融资方式的创新，是“金融九条”中较有新意的地方。文件要求，通过并购贷款、房地产信托投资基金、股权投资基金和规范发展民间融资等多种形式，拓宽企业融资渠道。

所谓并购贷款，就是用于企业并购而发放的银行贷款。在1996年央行制定的《贷款规则》中，这种贷款是严格禁止的。十年来，并购贷款被严格禁止，原因就是早年并购贷款所遗留下来的不良贷款一直令人心有余悸，再加上并购贷款审查的要求非常高，风险很大。

目前，面对金融危机的宏观环境，通过兼并重组实现产业结构调整，以及国内企业海外并购，已经成为现实经济生活中的必然要求。如果并购贷款放开，就会增加企业并购业务的活跃度，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经济发展。但是，由于并购贷款的高风险不仅在于交易行为的真实性，还在于并购企业的成功，只有并购成功才能决定企业有还款能力。就目前情况来看，60%以上的并购案最终都宣告失败，并购贷款的融资方式能走多远相当不确定。

房地产信贷投资基金是一种不动产证券化方式，即作为一种信托基金，房地产开发商将旗下部分或全部商业物业资产打包上市，以其每年的租金、按揭利息等收益作为标的，均等分割成若干份，出售给投资者，然后定期派发红利，并由专业基金公司管理。

房地产信托基金在国外发达市场是一种成熟的金融投资产品，但中国的房地产市场、房地产机构、房地产环境、房地产制度安排等都与国外存在很大差异。如果将这种金融产品直接搬到中国，在没有相应的制度条件与市场环境下，要想生根开花是不可能的。在中国目前的信用环境下，房地产开发商对于按揭贷款都能采取很多欺诈手段，如果用信托的方式由房地产开发商自己做，面临的风险更大。所以，在目前情况下，房地产信托基金能否担当起房地产市场融资的重任也相当不确定。

总之，尽管“金融九条”多为原则性条款，但其中的制度创新内容不容忽视，对于金融微观方面的改革能够起到一定的推动作用。至于“金融九条”的实际实施效果如何，还有待观察与实践。

“金融九条”政策措施要点

一、落实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促进货币信贷稳定增长(追加政策性银行2008年度贷款规模1000亿元)。

二、提高对中小企业贷款比重，扩大住房、汽车和农村消费信贷市场。

三、稳定股票市场运行，推动期货市场稳步发展，扩大债券发行规模，优先安排与基础设施、民生工程、生态环境建设和灾后重建等相关的债券发行。

四、积极发展“三农”、住房和汽车消费、健康、养老等保险业务。

五、通过并购贷款、房地产信托投资基金、股权投资基金和规范发展民间融资等多种形式，拓宽企业融资渠道。

六、提高企业预收货款结汇比例，方便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贸易融资，提高外汇资金使用效率，支持外贸发展。

七、扩大国库直接支付涉农、救灾补贴等政府性补助基金范围，优化出口退税流程，继续推动中小企业和农村信用体系建设。

八、加大财税政策支持力度，增强金融业化解不良资产和促进经济增长能力。

九、深化金融改革，完善金融监管，强化风险监测，维护金融安全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