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春华
(北京中医药大学 基础医学院,北京 100029)お
摘 要:目的: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明确中医语言性质。方法:应用隐喻认知语言学方位隐喻、实体隐喻、结构隐喻等相关概念对中医语言进行分析。结果:隐喻于中医药语言中可谓无处不在。结论:研究评判中医学的前提是必须清楚中医学的语言。
关键词:中医学;隐喻认知;语言
中图分类号:R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2197(2009)01-0011-02オ
如果谁想研究、评判中医学,那么他必须清楚中医学的语言;在明白中医学使用的是何种语言的基础上,才能明白中医理论究竟是什么样的理论。有必要先行表明的观点是:中医语言是一种基于隐喻认知的语言;中医逻辑是一种旨在发现而不重证明的逻辑。具体论述之前,笔者认为介绍一些隐喻认知的基本知识是必要的。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看,隐喻结构一般有两域:一是结构相对清晰的始源域,另一个是结构相对模糊的目标域。隐喻即将始源域的图式结构映射到目标域之上,通过始源域的结构理解目标域。认知语言学一般根据始源域的不同,将概念隐喻分为3大类:方位隐喻、实体隐喻和结构隐喻。隐喻于中医药语言中可谓无处不在,病因学上“六淫”“七情”;发病学上讲“正邪胜负”;病机上所言之“上热下寒”、“表寒里热”;脏象学说中的“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中药学药物的“四气五味”;方剂学制方原则讲求的“君、臣、佐、使”;治疗原则中的“寒者热之,热者寒之”,无一不是基于隐喻的。
1 中医语言的隐喻类型
1.1 方位隐喻
指参照空间方位而组建的一系列隐喻概念。空间方位来源于人们与大自然的相互作用,是人们赖以生存的最基本的概念。上—下、前—后、深—浅等方位概念是人们较早产生的、可以直接理解的概念,在此基础上人们将其它抽象的概念,如情绪、身体状况、数量、社会地位等投射于这些具体的方位概念上,形成了用表示方位的词语表达抽象概念的语言:中医学“表证”“里证”正是此方位隐喻的产物。
1.2 实体隐喻
人类最初的生存方式是物质的,人类对物体的经验为我们使用抽象的概念表达、理解为“实体”提供了物质基础,由此而派生出实体隐喻。此类隐喻概念中,人们将抽象的和模糊的思想、感情、心理活动、事件、状态等无形的概念看作是具体的、有形的实体,因而可以对其进行谈论、量化,识别其特征及原因等。《灵枢•五变》“黄帝曰:一时遇风,同时得病,其病各异,愿闻其故。少俞曰:善乎能问!请论以比匠人。匠人磨斧斤砺刀削,斫材木。木之阴阳,尚有坚脆,坚者不入,脆者皮弛,至其交节,而缺斤斧焉。夫一木之中,坚脆不同,坚者则刚,脆者易伤,况其材木之不同,皮之厚薄,汁之多少,而各异耶。……各有所伤,况于人乎。”此正是以树木之差异来说明人体体质之不同,并通过工人伐木者一相对具体的、有形可睹的事件来隐喻阐述同一条件下不同的人可以罹患不同疾病的相对抽象的事件。
1.3 结构隐喻
所谓结构隐喻是通过一个结构清晰、界定分明的概念去构建另一个结构模糊、界定含混、或完全缺乏内部结构的概念。最为典型者莫过于“五行学说”与方剂学讲求“君、臣、佐、使”的制方原则。现今通行的观点是:“五行”,并不是指五种物质的实体,而是指五种象征性意象或形象化符号。但“五行学说”是脱胎于“五材”的,而“五材”就是指水、火、木、金、土五种物质。要认识到“五脏、六腑、五声、五色、五时”之间的关系,其方法之一就是将“五脏六腑”与“五行”进行类比,从而形成“结构隐喻”。在此有人会提出将“五脏六腑”与“五行”进行类比,是将万事万物归类到五行系统中,以便安排宇宙结构的观点。持此说法的认识是从“结果”上来看的,而笔者所持之“结构隐喻”观点是从目的上来看的,也就是说将“五脏六腑”归类至“五行”的目的是为了认识或说明“五脏六腑”的关系,从认知
科学的角度来看就是“隐喻认知”中的“结构隐喻”。
2 中医语言的隐喻逻辑
隐喻是两种概念域投射、互动的产物,作为一种以相似联想为心理机制的认知过程,隐喻必然会跨越逻辑分类框架和范畴鸿沟,将两种概念作超常联系。隐喻的逻辑前提是事物或现象之间存在相似关系,相似关系的确认是一个创造性过程。隐喻本质蕴涵着深层次的认知内容,并生动地展现出相应的逻辑特征。它以一种独特的形态表达着隐含的分类逻辑真理,体现出分类逻辑本质性的动力学特征。隐喻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即是“类比”,而“类比”是为中医学所强调的。《素问•示从容论》“夫圣人之治病,循法守度,援物比类,化之冥冥,循上及下,何必守经。”《素问•疏五过论》“善为脉者,必以比类奇恒,从容知之,为工而不知道,此诊之不足贵。”我们以疾病发生为例来具体分析之,《灵枢•百病始生》“风雨寒热,不得虚,邪不能独伤人。卒然逢疾风暴雨而不病者,盖无虚,故邪不能独伤人,此必因虚邪之风,与其身形,两虚相得,乃客其形,两实相逢,众人肉坚。其中于虚邪也,因于天时,与其身形,参以虚实,大病乃成。”中医学认为:人体的发病与否取决于正邪相争的结果,正胜邪却则不发病;正虚邪胜则发病。此“正邪相争”的结构显然与“战争”的结构相同,如果从战争的胜负的立场来认识发病与否,那就是战败则发病,战胜则不发病。中医学对疾病发生的认识,就是将其比作战争的“结构隐喻”。“发病与健康”、“战争的胜负”本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范畴,是隐喻将这两个概念作了跨域的联系,这种联系摧毁了固有的逻辑分类秩序,造成了概念类型层级的重组。此时的“风雨寒热”已不只是对自然气候变化的描述,它或它们已经被引申为一种或一类致病因素;此时的“战争的胜负”也已不是事实上的战争的胜败,它实指的是人体抗病能力对致病因素抵御的结果,它对实在客体进行了新的内涵描述与逻辑定位。在此我们也不能以经典逻辑来分析判定人体发病与健康是不是一场“战争胜负”的真值,我们只能说在某些方面发病与否就像一场战争的胜负,从可能世界的理论来判定它是可能的。故有学者认为: “从真值逻辑的特征上来看,隐喻体现出模糊逻辑的优越性和更为广泛的说明力,对传统二值逻辑进行了有意义的拓展”[1]。
3 中医语言的隐喻诠释
从哲学角度看隐喻不仅具有表达情感的修辞作用,同时具有本体论和认识论的价值。隐喻唯有在陈述中才有意义,陈述是表达内容,指称是陈述表达相关对象。隐喻通过对常规语言范畴的突破,其将认知对象看成另外一番样子的结果是带来语义的更新。但对此“隐喻的真”就必须进行诠释,进一步说,中医语言的隐喻的研究首先要进行的是“中医隐喻语言的诠释”。隐喻在认知方面的主要成就是在于发现跨范畴的“相似性”。相似性是隐喻的一种“纽带”,在隐喻中起核心作用,使在常识看来不相干的东西之间建立起“亲缘关系”,形成了“范畴错置”。正是这种有意识的错置,原来的分类秩序被打破,新的联系形成,新的意义也随之创造出来。对隐喻的实质的解释有“替代论”、“比较论”、“互动论”、“创新论”等多种探讨。隐喻的基本形式结构是“A是B”:A是被描写的对象,即目标;B是用来描写对象的项,即喻源。概念隐喻是将喻源域的结构框架投射到目标域上,投射实现的依据是意象图式。概念隐喻源自康德的图式理论,这是将概念表达联系到感知和经验基础的统一框架。现在我们以“肝者,将军之官,谋虑出焉”来讨论之。我们分别将“肝”、“将军”代入“A是B”中则成为“肝是将军”,对“肝是将军”的解释是有序的,决不能说成“将军是肝”;“肝是将军”只是部分的相似或相同,如肝藏血,血舍魂,与将军作战谋略有相同之处,因而也可以说对“肝是将军”的解释是有限制的。对隐喻的“真”的解释我们可以求助于可能世界理论,隐喻因可能世界诸部分之间的类推而具有真实性。
亚里士多德说:“隐喻是天才的象征,它不是能够学会的,因为好的隐喻意味着从相异的事物中觉察到其相似性的能力。”
参考文献:
[1] 安军,郭贵春.隐喻的逻辑特征[J].哲学研究,2007(2):100-107.
(责任编辑:姜付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