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泪流满面

伊 朵

几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带走了妞妞的爸爸。

妞妞突然长大了。家务事总是和我抢着做，有时我颈椎病犯了。她便会像个小兔子一样跳到我身后。用小手捏呀捏。然后无比体贴地问：“妈。这样舒服吗?”

其实周家生第一次来我家时。我就知道妞妞不喜欢他。就像他也不喜欢妞妞一样。可妞妞为了讨好我，假装很喜欢。可惜的是，她的讨好并没有换来周家生的容纳，他明确地告诉我，他想要一个单纯的二人世界。

母亲打来电话。要我把妞妞送到她那里，毕竟我还年轻。总得为将来考虑……其实我也知道。像周家生这么好的男人，这次错过了，下次就不会再有。在母亲的劝说下。我痛苦地接受了她的建议：今年这学期读完后。就把妞妞送到她那里去。

其实。妞妞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是以一个后母的身份出现在妞妞面前的。

那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反对我选择这段婚姻，他们不解：我年轻，模样清秀，有一份好的职业，为什么要选择一个拖着女儿的离异男人?好在婚后的日子过的很好，让我一度沉溺于幸福中不能自拔。

没想到、一场车祸改变了这一切，

我本想带着妞妞过一辈子的。但我没想到。我会深深地爱上了周家生。也许是我该放手的时候了。

4月的深夜，我淋雨后发起高烧，打算去看病。因为身体太虚弱。出门一抬脚，我险些栽倒。妞妞及时扶住了我，一层又一层。一个台阶又一个台阶。我的胳膊被她小小的身子搀扶着……

医生说我的病已经转化成肺炎。要住两天院。在医院里，妞妞像一个小大人一样给我削苹果，给我倒尿盆，甚至还会用小梳子给我梳头。午后的阳光穿过窗口，妞妞拿着口红轻轻地涂着我的双唇：“妈。过会儿周叔叔来时。看到你很精神，就会放心了。”我听到这句话，心里突然一暗。这个学期就要结束了。马上就要把她送走，可我还是说不出口。

周家生进来时妞妞正在给我讲故事。正念着，进门的周家生不小心撞掉了妞妞手上的书。掉在了痰盂里。周家生却视而不见。继续问我的病情。

妞妞悄悄从痰盂里捡起书。小心翼翼地甩了甩水痕。晒到窗台上。

那是她的父亲为她买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她那么珍爱。此时竟然没有发火。突然我听见周家生说：“出了院我们去看看钻戒吧!”

学期结束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就在我考虑该怎么对妞妞开口说送她走时，妞妞突然在一天很认真地说：“妈，我想好了。姥姥一个人在乡下挺闷的，我去看看她吧!”

“妞妞。我。我……”我想说“对不起”，声音却卡在那里。

可就在我准备送妞妞走的前几天。一个意外的访客再次打乱了我的生活。

这位访客就是妞妞的亲生母亲。她告诉我：“其实，她爸爸去世后，我就去学校找过妞妞。但她拒绝了。好像永远不原谅我的过错。我听她的老师说。你要把她送回乡下。所以。无奈之下我来找你。求你劝劝她。我和我先生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晚上。妞妞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默默地坐在我身边。

我试图将这种关系解释清楚：“妞妞。你不要恨你的亲妈。大人的事你长大后就会明白。”

妞妞小声地答道：“妈，我不恨她。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我心疼地望着这个9岁的孩子：“那你为什么不跟你妈妈走呀?”

“爸爸以前说过。你是好不容易才成为我妈妈的人。要我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好好照顾你。而且你不是说过吗。爸爸走了。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妞妞小声地说。

我再也无法忍住自己的泪。“哇”地哭出了声。原以为自己是那样的委屈与不甘。却不知。和我一样委屈的人还有妞妞。她因为对爸爸的承诺、对我的爱。所以隐忍着。讨好着我这个竟想抛弃她的继母。

我拥着自己的女儿痛哭流涕、我一个劲儿地说：“是的。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此生此世。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