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魔窟

2009-04-29 00:44
椰城 2009年3期
关键词:阿秋金果阿珍

何 江

(上接09年第2期)

没多长时间,我们的毒瘾明显增大,母亲给的钱远远不够用,伯伦龟缩在房间里,苦丁出门时常空手而归,阿珍当小姐所挣来的钱也不够用,沉重的毒资,难以为继的吸毒生活,我们如坐针毡,挖空心思想办法找钱吸毒。

伯伦抢先说:“只有天天犯毒瘾的,没有天天有毒资的。”

阿珍也紧随搭腔:“是啊,可毒资和毒品是绝对不会从天上自己掉下来的呀!”

这会该轮到苦丁出主意了,他说:“没有办法,剩下的路就只有不去犯,就去贩。”

苦丁的话让我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问:“说的跟绕口令一样,什么泛泛的,没听明白。”

伯伦进一步解释说:“金果,你真是个呆子,这都不明白?就是要么‘犯罪养吸,要么‘贩毒养吸呗。”

“啊!”我真的惊呆了。

苦丁对我说:“金果,如果你不想犯罪,我支招你从家里骗出点钱,你意下如何?”

我无言以对,终于看到吸毒人丑恶面目,他们辛辛苦苦,不惜代价把我扶持上道就冲这一计划而来,我在毒瘾缠身的告急之中措手无策,明知他们要对我下达骗钱的指令,可我偏要和他们混在一起吸毒,我憎恶他们,却找不出理由去恨毒品。我心里很矛盾地说:“我怕我妈不相信我的话。”

伯伦冲着我说:“你妈那样疼你、爱你,她会依你说的办的,也不在乎几个钱。”

苦丁打气道:“只要有万分之一找钱希望我们都得去争取,能否有货平安度过今晚全看你了。这一晚事关重大,关系到我们如何提起精神晚上出去找钱,否则明天、明晚、后天……金果,我们几个人的命运只有你才能救,我们拜托你了。”

阿珍坐在床上,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从她那毒瘾告急的眼神里,我看到吸毒人渴求金钱、毒品的眼光,也看到毒瘾欲来慌张、无奈的那一刻。

苦丁拿起铁钉火烤一下,我不明地问:“你们想干什么?”

苦丁望着我说:“我们出招让你回去拿钱呀。”

“神经病,你们想让我拿铁钉去砸家人,胁迫家人要钱?”

伯伦走在我面前说:“那倒不会,那岂不损害你在父母亲心中的形象,我们让你以正当手段把钱拿到手,不过得挨皮肉苦。”

“皮肉苦?”

阿珍对我说:“是这样的,你忍痛让我们在你腿上刻上两颗狗牙痕,你回去骗母亲说给疯狗咬了,要钱打针救命要紧,这不顺顺当当把钱拿到手了?”

“你们这些人都疯了,你们当我是什么人了?我不做,要做你们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回去打闹要钱吧。”

苦丁劝我说:“金果,老实对你说吧,我和伯伦已多次以这种手段骗倒了家人,在家人没发现我们行骗之前,钱很好拿,家人有理由怪你不小心给狗咬,但没理由拒绝狂犬病毒剥夺生命的危险,只要你忍痛带狗牙痕回去见你妈,我看钱不求必得。”

伯伦对我说:“金果,在毒品面前,我们每个人必须放弃做人尊严,吸毒人没尊严可言,我们要的是毒品而不是人际关系。”

阿珍抢话说:“伯伦、苦丁和我都在找钱无门的情况下求助于你,能否度过明天全拜托你了。”

我犹豫未决,想起可怕的毒瘾,犯瘾时垂死挣扎的狼狈相,我的思想由固执转为接受。在苦丁、伯伦、阿珍淫威兼顾的胁持下,我被他们强按在地上,随着“刺喇”声,一股皮肉烧灼的焦臭味伴随着青烟在我腿上冒出并在屋里弥散开,一阵钻心的疼痛直刺我的骨髓,接着一声惨叫我晕死过去……等我醒来后,“狗牙痕”已被我最亲密的毒友们永久地烫刻在我的右腿上,也深深地烫痛了我的心。

为了毒品,我强忍疼痛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里,见到母亲便慌慌张张地说:“妈,我给疯狗咬了,快点给钱让我去注射疫苗,否则会犯狂犬病毒而死!”

母亲信以为真,慌了方寸:“你真给疯狗咬了?你太不听话了,到处乱跑,这下子可完了,一旦疯狗病爆发你就没命了!”

我眉头紧锁,装得好慌张、痛苦、难过:“我……我回来的时候,谁知道从背后窜出一条疯狗咬了我一口就猛跑。妈,快给钱我去打疫苗,要不然我死定了。”

母亲慌张又难过地说:“真是作孽,连狗也跟你过不去。”

“妈,疯狗咬了会致人发疯的,妈!快点给钱打疫苗啊!”

母亲望着带血的狗牙痕又是摸又是挤,点点的血被挤了出来。我被母亲挤得叫苦不迭:“痛死我了,你这样挤没用的,狂犬病毒已在我身上扩散,不打针会死人的。”

母亲用卫生纸为我擦干血说:“走,妈带你去防疫站打针。”

我顿时慌了,母亲陪我去防疫站不等于没病打针,挨皮肉苦?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苦丁为我策划的一句台词:“你要想方设法甩掉母亲,把钱拿到手才是最终目的。”

我镇定下来,想方设法回避母亲,抚着母亲的肩膀说:“妈,不必有劳于你,你在家里搞好饭菜,等下爸回来要吃,你给钱让我自己去就是了。”

“注射一次狂犬疫苗要多少钱?”母亲反问。

我心欢气爽起来说:“在回家路上,我到防疫站咨询,他们说注射一次疫苗要两百元,连续注射三天才能有效控制病毒。”

“那你快点去打针吧,别误了时间。”

母亲不假思索地把两百元交在我手上。我拿到钱箭一样地离去找苦丁、伯伦、阿珍庆贺战功。

我边吸毒边说:“你们这一招挺管用的,把我妈骗倒了。”

伯伦喜形于色地说:“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们不会让你白干、白受苦的。”

这时,苦丁伸出右手,手心向上地问我:“钱哪?”

“什么钱?”

“嘿,我们教你回家骗来的两百元钱呀!”

我从裤兜里掏出一卷钱,死死地攥在手心里没有交给苦丁,有些紧张羞怯且张口结舌地说:“在这里,不过……”我突发奇想,为什么以苦肉计换来的毒资还要让中间人剥削扒层皮哪?如果由我亲自去交易,岂不可以多得到一些毒品?

“瞧你,话还没有说出口就面红过耳了,不过什么呀?”

“这两百元钱是你们对我施加苦肉计骗来的,现在伤口还疼的钻心。”

苦丁发现我的苗头不对,赶紧哄劝:“这,我知道。等买来货让你多享用一些。”

“对,对,让你多享用一些,金果。” 伯伦和阿珍也看出我心思异常,用软话稳住我。

“不是的。”

“那你想怎样?”他们三人眼巴巴地看着我,想知道下文。

“我想这笔货由我亲自去交易。”我的决定让他们大吃一惊!

阿珍抢先说:“那是很危险的!金果,你想过吗?”

伯伦也抢白:“再说货主也不认识你呀,他们从来不会把毒品卖给生人的。”

苦丁在一旁看着我们的争论,没有表态。

“我知道危险,可我想试试。”我决心已定。

现在,轮到伯伦、阿珍和我三个人眼巴巴地看着苦丁,急切地想知道他的态度。

一时间屋里静的让人窒息难受。

片刻,苦丁终于表态:“既然金果决心已定,那我去安排。不过一切后果由你自负,不要牵涉到我们。”

“这规矩我懂。”

处于安全的考虑,下午两点,也是警察熟睡午觉的时候,我与中间人阿秋头顶烈日出发了。阿秋带着我上了风采车,沿着南渡江边的大堤一路上行,在一个火山石垒砌的村门外停下了。这里到处是火山石,我所看到的院墙、堂屋、里巷、井台、石碾、石凳等一切都是用火山石干垒铺筑打造成的,堆砌的村巷迂徊曲折没有尽头,仿佛走进一个火山石的迷宫世界。村里处处篆刻着一段久远的历史,古老的石屋无声伫立,岁月的沧桑赤裸斑驳,让人恍然有种隔世离空的感觉。阿秋带着我向小巷深处走去,七拐八绕的,一路上只见他不时地回头,并四下不停地到处张望着,给人鬼鬼祟祟的异常感觉,我也免不了跟着他紧张了起来……其实,除了村门外大榕树下坐着几个乘凉的老人之外,在村里根本没有遇到一个人,连喘气的猪、狗、鸡都没有看到,我甚至产生了怀疑,这里是否是一个废弃的村庄。

终于,阿秋在一处院落前停了下来,他转身咛嘱:“在外面站远一点等我。”这也是阿秋与我相见后的第一句话。接下来他又四下谨慎地张望一番后,才去敲那扇歪斜的破木板门,嘴里还不停地在说着些什么,可能是接头暗号之类的话。

过了好一阵子,才听见传呼的动静。阿秋推开那扇破木门,一个侧身闪了进去,门随即又被关上了……

时间似乎过的很慢,不知是心中有鬼,还是毒瘾要犯,我右手伸进裤兜里紧紧地攥着二百元钱,背靠在外面的一处墙角旁紧张得浑身不自在。时而听到悉悉嗦嗦的声音,不由得神经颤栗冒出一种想逃的意念,身体像被幽灵附体一样地钉在原地,半步都没有动,更不要说逃了。因为这个附体幽灵就是所有吸毒鬼日日夜夜活在幻觉中的那可爱又可怕的无法摆脱的白魔窟!

没办法,我不能“错失毒机”,一定要等到阿秋出来,我必须要亲自完成毒品交易。

许久,在我极度紧张焦虑中那扇紧闭的木门终于又开了,阿秋从里面探出半个脑袋向我示意,我当即快速地闪了进去。

用不规则的火山石垒砌的四面墙体如同筛子一样透着室外的光线,可屋里依旧很暗,供桌上两盏布满灰尘油污的煤油灯泛着昏暗的黄光。我渐渐看清供桌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阿婆,她一副漠然无神的样子,即不说话,也不看我们。

“这就是毒贩子?”我简直不敢相信,立马产生被阿秋愚弄欺骗的感觉,并警惕地准备随时逃脱自卫。

这时,我听到阿秋的说话声:“阿婆,这是我的老主顾,叫金果,是绝对靠得住的!”说话的同时,他作了我给钱的手势。

我赶紧从裤兜里掏出那卷已揉搓得不象样的二百元钱递给了他,阿秋转手把这卷钱捋平,朝右手指啐口唾液数了数,“阿婆,这是二百块整。”并递了过去。

阿婆接过钱才来了精神,站起身走进另外一间屋里。稍等片刻,她把一个小小的纸包递到了我的手里。我顾不得验货,紧紧地把它攥握在手心里。毒品成功交易,我那惶恐的心还没有真正地放了下来。此地不宜久留,也不敢久留!于是,我和阿秋转身急急地往屋外走去……

返回的路上,我为自己的精明决定暗暗自喜。是的,亲手交易的最大好处是减少了中间克扣的环节,简化了毒瘾——吸毒的过程。殊不知,我精明地与毒品贩零距离接触是最愚蠢的,等于为自己领到了一张“死亡通行证”,它意味着有钱就可以直接便捷地踏上“白色死亡通道”,人到那时想反悔都由不得你了。我这真的是“屎壳郎钻屁眼——自己找死(屎)”呀!

十一、毒品操控下的人生

当我踏上亲自去进行毒品交易的路途时,苦丁他们对我能否成功交易根本没有信心。他们在出租屋里焦急地等待着我的归来,不论交易能否成功,只要不出事就是万幸。

“快开门,我回来了。”

“啊,金果回来啦!”刚才还谈论死活的伯伦立马起身开门。

阿珍兴奋地问:“怎么样,成功了吗?”

我高举双臂自豪地说:“凯旋归来!”

“嘻,真佩服你,金果!来,送你个吻。”阿珍扑向我,双手揽住我的头一个劲地热吻。我可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突然袭击,何况阿珍的男朋友伯伦就在旁边,搞得我很不自在。

大概苦丁发现了其中的异常,为了缓解我和伯伦的难堪局面,他忙打圆场,说:“阿珍,时间不早了,让金果休息一下,你去把毒品收拾一下,咱们也该开工了。”

“对,对,我的毒瘾早就发作了。我们为金果庆贺,多吸一些。”

这一次,我极度兴奋,而对自己早先发下的“我要戒毒!我决不再吸毒!我保证能把毒戒掉”的誓言忘记得干净。伯伦他们兑现诺言,加量给我享受,我们沉浸在一片无限满足的欢乐之中。

我们吸够吸足,在毒品之中醉生梦死,几个人的脸上露出的是一种美滋滋的和极端享受的表情!

阿珍好奇地说:“金果,给我们讲讲这趟交易的故事吧。”

“好。你们猜猜毒贩是个什么样的人?” 由于兴奋,我一改往常的习惯,话语也多了起来。

伯伦不假思索地说:“是满脸横肉满胸黑毛的彪形大汉吧?”

阿珍反驳说:“不,那是打手,老大应该是文质彬彬的。”

苦丁也感兴趣地问:“什么样的人?快说说。”

“你们都猜错了,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阿婆,她一副漠然无神的样子,不看我一眼。开始我都怀疑这毒贩子,还提高警惕地准备随时逃脱自卫哪。”

“不会吧,金果!你在哄我们吧?”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

“是真的,没有骗你们。”

那段复吸的日子,我们没有戒毒的念头,毒品已占据、主宰着我们的一切,左右我们的身心,因此,我们过着剥笋式的生活,吸一天算一天,活一天要一天毒品,从未考虑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在我们生命的每一天中,只要有毒品相伴,吸得晕头转向,昏昏欲睡就是天大的满足,也是我们为之奔波、拼命找钱的每一天。

阿珍在我们眼里是个“大众情人”,她给我们吸毒生活带来浓浓的色彩,在异性的吸引下,我们吸毒生活过得如火如荼。阿珍是位柔情十足的女子,只要有毒品满足,她就是我们的玩偶、泄欲工具,她毫无怨言地配合我们,任由我们抚弄与摆布,有时候我们的欲望同一时间发生,几双手在她身上不停地揉搓抚摩,掐捻捏挤,她没有拒绝,紧闭双眼哼着:“美死我了。”

阿珍声音低沉、凄美,她乐意配合我们抚弄的态度跟毒品的作用是分不开的,毒魔已痒上她的肌肤,在毒品晕动的冲击波中,抚弄肌肤与生殖器也是享受方式。吸过后,毒品已把我们引驰另一番天地,每个人被毒品灌得烂醉如泥,对性欲的渴求也不那么强烈,在毒品长期肆虐下,我们的身心受到不同程度的摧残与折磨,体质下降、记忆力减退、性功能减弱、出现阳萎迹象,有时趴在她身上不能行事,退下来迷迷糊糊地睡去。

阿珍怪可怜的,仅十八芳龄,她没把宝贵的青春年华用在人生奋斗之中,也没有委身男人去过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孤身寡人在毒海里恣意纵欲。阿珍和我们相处一块比起她独身毒海要强,她每晚出去站马路,为陌生人投怀送抱,有时候她生意没做成由我们供养。阿珍接客也有道不出的苦衷,她说每次接待客人,都是在提心吊胆之中,怕嫖客粗鲁,对她性虐待、暴力,更怕警方打黄扫非,而这一切思想压力和害怕之情在毒品诱惑下逆转,她知道没有毒品的时候更害怕,那比死更难受!为了毒品,她不得不撕下脸皮,提心吊胆陪陌生人发生性关系,有时候她回来掀起衣裳向我们诉苦说,这儿给嫖客拧的,那儿被人打的,望着阿珍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我们有道不出的苦,为她打抱不平。

最严重的是那一夜,阿珍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惊魂未定地跑回来对我们说:“我……我被人轮奸了。”

苦丁跳将而起:“狗娘养的,竟敢如此放肆,我宰了他们!”

伯伦气愤道:“走!我们找那伙人算账去!”

苦丁、伯伦带上匕首,摩拳擦掌要找那帮人算账。当我们赶到那客房,打开门一看,人去楼空,那伙人也许料到会有人要找上门,提前退房走了,那伙人要是还在房间里,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阿珍介绍说,她和一位嫖客谈妥价钱一道去开房交易,在她陪客人做爱的时候,突然从卫生间里冒出两个男人对她非礼,她极力反抗,被几个男人控制住,想喊人被他们掐住喉咙,嘴被胶带封住,她反抗无术,欲哭无泪,被几个男人折腾一个多钟头。

阿珍晚上出去卖淫挣钱仅能养活自己,遇上晦气,生意做不成空手而归是常有之事。苦丁、伯伦迫不得已,夜间出去干偷鸡摸狗的勾当。眼看他们策划找钱吸毒的罪恶勾当,难道我也要为毒品走上犯罪道路?摆在眼前的是条多灾多难的道路,我无法抗拒山雨欲来的灾难,只好随波逐流了。

我已经变成毒品的俘虏,为找钱吸毒,我像疯狗一样在城里乱撞,那次我找到少娟所在的单位。

少娟请了假把我带出茶艺馆。我们走在人行道上,繁华、热闹的都市对我来说是那样令我讨厌,这人世间一草一木、高楼大厦、酒吧、舞厅、影院、茶艺不是我向往的地方,毒品已把我的一切掏光挖尽,我是位披着人皮的毒魔,混杂在人群之中。

少娟先开口了:“我们到公园里去坐一坐?”

毒瘾已对我敲响警钟,我哪有心思陪她去逛公园。我拒绝地说:“我不想去那鬼地方,那可是块伤心地,我没脸光顾那儿。”

少娟很清楚,在我们初恋的岁月,我们在公园的水泥板凳上度过难忘的一夜,那一夜她没有拒绝我,把女性最宝贵的一夜许给我,我们由此播下爱的种子,在毒品肆虐的今天,我很悲观、绝望,自卑感使我无法面对那块爱的发源地。

“那我们去茶楼?”少娟在征求我的意见。

“我不去。”好几次,我想开口向少娟要钱,但又难以开口。

“我们去酒吧,喝啤酒?”少娟似乎给我出难题,酒与毒品水火不融,吸毒人喝不了酒是铁的事实,酒精与毒品同一时间发作会致人于死地,在过去的岁月,我常陪少娟喝啤酒,三五瓶难不倒我,还能喝上半斤以上的烈酒,染上毒品之后,我甩掉酒瓶,把终身感受用在毒品上面。

“我没心思光顾那地方,少娟……”我欲言又止。

“金果哥,我听你妈说你又染毒品了,瞧你那苍白憔悴的模样,我真担心……”

我打断了她的话:“她是在瞎说、乱猜,我没玩毒品,真的没有。”我努力为自己争辩,在没有抓住我吸毒有力证据之前,我是不会轻易招认的。

“不吸更好,你要好自为之,我听说毒品很难戒,不知你……”

“容易戒呀,你瞧,我不是戒了吗?”

“金果哥,我知道你一直在骗家人、骗我,吸毒……”

我打断她的话,说:“我没骗你,我真的没吸,请你相信我。”

“你别为自己争辩了,整天不在家不是吸毒是为什么?好几次,我去你家都找不着你,这是为什么?你也许暗地里疯毒品,过去你常到我家去找我,陪我聊天,如今想见到你的影子也盼不到,这又是为什么?”

我心头为之一震,自己的所作所为尽在她的想象之中,想瞒也瞒不过去,毒品已夺走我的七情六欲,把我同所爱的人隔开,以前和少娟相处一块是我最幸福、快乐的时光,我们说话投机,难分难舍,如胶似漆,毒品冻结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取而代之的是毒品纷飞的幻觉之中。

我为自己争辩:“我是个活人呢,不是头笨猪,整天整夜呆在房子里,我要是不懂跨出门口半步,那才是傻子、疯子、呆子,要是那样的人你也许不会理我和我有任何来往,你说对吗?”

“你,是你自己害苦了自己,自甘堕落,我……”少娟不想再说下去了。

时间已经刻不容缓,我没心思理会那么多,毒瘾已步步逼紧我的身心,无情地敲击着我的有感器官,在措手无策之中,我横下心对她说:“少娟,你有没有钱?我昨天跟人家闹事,对方要我索赔一百元,否则砍去我一只手。”我装得好害怕,好可怜。

少娟生气地说:“我早就料到你会开口向我要钱,你别跟我耍花招了,是毒品要剁去你一只手,这种把戏你也想得出来。”

“我没骗你,真的没骗你,算我求你了,昨天我出去玩,不小心踩到一个人,我就和他顶嘴,谁知那人举手要打我,我端起石头砸破了他的头,他说……”

少娟气得二话没说,愣愣地站着,我走到她面前说:“求你了,算我最后求你一次,否则我会遭横祸。”

少娟也许看出破绽,狠心地说:“你别指望我给你钱了,如果你想买什么,想吃什么我可以带你去买,但给你钱……还是死掉这条心吧。”

我性子急了:“不给就不给,大不了回去叫我妈给,不会因为你几个臭钱活不成了!”说完,气愤而别。

十二、毒品渗透和谐家庭

吸毒去卖淫,吸毒去偷抢。我们变成社会鄙视、家庭抛弃的可怜儿。伯伦在家里玩完了手段,走到穷途末路的地步,法网在他家门撒开,警方在缉捕他,他不敢靠近家门半步,也不敢白天出去活动,像缩头乌龟一样处身房间里,在毒品告急、毒瘾欲来的时候,他才趁着夜幕壮着胆子和苦丁一道出去偷鸡摸狗。

在几个人之中,阿珍身世在我心里是个谜,她说她来自江西省,但她具体籍贯,真实姓名,我一无所知,伯伦也不知道,就是那张核实身份的身份证她说几年前弄丢了。她很少提家里的事,她已多年没和家人联系了,不知道父母亲是死是活,她远离家庭,在毒海里为所欲为,出卖灵与肉,把自己的一切送葬毒海里。阿珍完全可以养活自己,她每晚出去带回百元以上的钱,凭她的姿色与肉体,她可以风风光光地在毒海里混日子,用不着关照我们受拖累,她也许看到我们之间过去有过关照,那次我骗出家里一万多元和她一起吸毒,伯伦冒险抢走家里五千多元同她挥霍殆尽,正是这微妙的人际关系,毒道上人情淡薄的阿珍才有涌泉相报的这一天。

苦丁几乎同家里脱离关系,他几次进戒毒所不能戒毒之后,他的父母亲不再理会于他,对他另眼相待,放任自流,对他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时常喝令他去死。

为把毒资骗到手,苦丁如同五鬼搬家一样经常在家里横冲直闯,喝三令四的对母亲凶相毕露。母亲满脸泪水地对他说:“真是作孽呀,既然这样你就看准海口最高的楼跳下去寻死吧,只有死去这个家才得以安宁,我和你父亲了却这份心患,你一天不死,如此折腾下去将来不是我死就是你亡。”

苦丁又软磨硬泡,跪在地上苦苦央求:“妈,求你开恩,我真的受不了了,你一定要救救我。”

母亲痛骂道:“你该死,戒不了毒迟早一天要死去,早死省得家人深受其苦。你死是苍天有眼,不求长进的鬼东西,你给我滚,要死就死得远远的,我们不要你这样的儿子!”

苦丁泪水直流,那泪水不是伤心的眼泪,而是毒瘾发作的反常现象,他手脚发抖,头发凌乱,抓住母亲的手说:“妈,我求你了,只要你给钱我什么都依你,我可以向你磕头,也可以戒毒,吸了这一次我戒给你看。”

“吸、吸、吸……这个家快给你吸垮了!你还是死掉这条心吧,没人相信你的鬼话,你要吸要戒由你自己决定,没人为你这可怜相感到可怜!你还是滚吧,有本事在外面混、外面吸,永远别回来!我们不想见到你,就当没你这鬼儿子!”

苦丁气得跳起来掴母亲一记耳光,凶相毕露地说:“你这狗娘,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不顾我的感受,你要是不给我钱,我跟你、跟这个家没完!”他气得手挥脚舞。

母亲哭骂道:“吸毒鬼,长本事啦,敢打妈妈啦,畜生!”

“妈,我实在受不了才下手的,求你快给我钱吧。”

母亲以牙还牙地说:“你有这种痛苦是咎由自取,能怪谁呢?你在吸毒,我们当父母的心在滴血你知道吗?你一天不死我和你爸快要死在你手里了。”

苦丁在毒瘾之中气得直跺脚:“求你了,算我最后求你一次,我真的受不了了……”

最后,甚至向他母亲怒吼起来:“钱、快给我钱。”

母亲狠狠地说:“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苦丁直瞪两眼,指着母亲:“你!……”

“瞧你那凶相像要吃人似的,有本事把我吃掉,这个家有我没有你,有你没我,否则谁都不得安宁!”

苦丁气得直跺脚,但也拿母亲没办法,他毒瘾步步加剧,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垂死线上挣扎,他如饿狼扑食一样扑上去把母亲摁倒在地,狂叫道:“钱呢?我不会伤害你,我要的是钱,有了钱就有毒品,快拿钱出来,我真的受不住了!”

母亲挣脱道:“没钱,有本事把我弄死!”

苦丁再掴了她一记耳光:“你这狗娘,敬酒不吃吃罚酒!”

母亲和他拼了起来,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说:“畜生!毒鬼!”

母子俩展开拉锯战,一手打来一手打去,边打边哭边骂,在同母亲厮打中,他的父亲回来见状,闪电般地冲上去一手卡住苦丁的脖子将他一踹,手无缚鸡之力的苦丁倒翻地板上,动弹不得,父亲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说:“有本事我们单挑,打赢我钱有的是,毒品全有了。”他的父亲放开了脚。

苦丁跪了起来,在犯瘾与害怕之中直发抖,央求地说:“爸,我不是你对手,我再也不敢了。”

父亲气得打了他一个耳光说:“你这废物竟敢如此大胆,我把你送进戒毒所,去坐牢,不自量力的家伙!”

苦丁跪在地上直发抖,以哀求的口吻说:“爸、妈,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是毒品逼我这样干的,没有毒品我人性丧尽,是魔鬼,我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子。”

母亲坐在地板上哽咽起来,泪流不止地痛诉苦丁的不轨行为、所蒙受的冤屈和打击。

父亲严肃地问:“苦丁,你不是小孩了,你要我们当父母的如何处置你,看来只有把你捆绑起来送进戒毒所我们才得以安宁!”说完便抓起绳子,一触即发的父子战争箭在弦上。

苦丁狗急跳墙地冲进厨房拿起菜刀说:“你敢拿绳子我敢拿刀,看谁厉害,我是亡命的,你们不要逼我!我不想进那鬼地方!”

客厅里,父子俩拿着绳子与菜刀虎视眈眈,谁都不认谁。

母亲痛苦地号啕:“你这孽种,杀吧,砍吧!大家都死了最好,省得如此折腾人!”

父亲气得咬牙切齿,握着绳子向苦丁逼过来。

苦丁扬扬手中的刀说:“你别过来,别惹我,不要逼我!”

父亲站住认输地说:“你不要乱来。”

“我烂命一条,吸毒人没有毒品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让我走,不要逼我。”

妈妈哀求道:“丁儿,你在外面是死路一条,乖乖跟你爸到戒毒所去。”

“打死我也不去那鬼地方。”

父亲扔掉绳子说:“你给我滚!我不要你这种儿子,有本事一辈子都别回来,我不想见到你!”

苦丁扔下菜刀,如丧家之犬溜了。打那以后,他不敢回家里去,跟伯伦、阿珍混在一起实现白粉人生。

我何尝不是如此!吸毒让我生性怪癖,自卑感使我同家人产生了隔阂,不把父母亲放在眼里,有时候遇上父母亲也赖着和他们打招呼,而是直奔自己的房间里。

父母亲尽管怀疑我的不轨行为,但他们有苦也道不出,越是怀疑性的质问,我越发无名之火,大发脾气,以居高临下的态度镇压,降解他们的疑心。

那天吃饭的时候,父亲的猜疑与质问难倒了我:“金果,你实话对我说,你有没有吸毒?”

我的喉咙像鱼刺卡住似的,父亲的怀疑与质问并非没理由,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我刚回来的时候就关窗闭户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吸毒,母亲猛敲门我都不理,放下手中的吸毒工具,走出房子的时候像瘟鸡似的,这一切父母亲全看在眼里,明在心上,但为了日后的白粉路,我骗他们说:“你们别疑神疑鬼了,你们如此乱猜会闹出心病来,我真的没吸,只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

父亲拍桌而起,骂道:“你在撒谎掩盖自己的劣行,你这死不悔改的家伙还在狡辩!整天出去回来蒙头便睡,整天整夜关窗闭户不是吸毒是为什么!”

我态度坚决地说:“我没吸毒,真的没吸,只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我在休息!”

父亲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直逼着我说:“你……你……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我打死你!”说完举起巴掌向我迎头劈来。

我脸部灼热,火辣辣的疼痛,但所有的痛苦与不良感受在毒品的冲击下麻木。我暗自安慰自己:既然错了就让父亲打个够,骂个够,别无选择,谁叫我离不开毒品呢?挨打的时候,我感到毒魔张开三头六臂招架父亲无情有力的手,体上没有多大的痛苦感,被打的皮肉痛在毒品的作用下即刻间消失。

父亲想以严厉的手段让我在皮肉痛之中痛定思痛,母亲想以真情感化我被毒品侵蚀的心,以博大的母爱关心、感染于我,让我远离毒品堂堂正正去做人。可是,事情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说戒就戒,染上毒品的人像中邪似的,不由人的意志所转移。一年吸毒十年想毒,终身难戒是每位吸毒者遇到的难题,戒毒真的很难、很难……毒品再次笼罩着家庭,在毒品与儿子之间,父母亲痛斥的是毒品而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们坚信只要把毒品从我体上清理出去,我就是个完人。

母亲语重心长地说:“金果,该听的话还是要听,你爸骂你、打你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们也不忍心那样对待你,你想想,天底下所有的父母亲有哪位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吸毒,走一条自我毁灭的道路?毒品害死多少人,折磨多少无辜生命,拆散多少家庭,又有多少人为一口毒品走上犯罪道路?你读过高中,也进戒毒所接受教育该有个认识,不能执迷不悟呀。”

我无言以对,索性丢下筷子,站起来闪身溜进屋内,将房门“嘭”地一声关上。

我扑在床上思绪纷飞,不知如何是好,我吸毒在父母亲眼里是不争的事实,我该何去何从?是戒还是吸?我很想戒毒,省得父母亲为我操心、难过。吸毒受伤害不仅我一人,尤为严重的是父母亲,看到父亲气得满脸通红,青筋暴起,折射出父亲对毒品的痛恨,我愧对他们的养育之恩,母亲满脸惆怅与哀怨连连的叹息让我自惭形秽,无地自容,可是我又离不开毒品。

母亲走进来坐在床头,抚着我的头说:“金果啊,你最近明显消瘦,气色不好、憔悴,进进出出回来双眼模糊、翻白,扑在床上像死猪似的,这些反常现象我们是看得出来的。前次你进戒毒所,我和你爸担心你在里头受委屈,受苦受难;我和你爸东奔西跑,花很多冤枉钱好不容易才让你自由,而你还要重蹈覆辙。你爸说过,如果再犯,进戒毒所、教养所或坐牢、是死是活由你自己去决定,命运掌握在你手里,到时候也怨不得我们当父母的。”

我急了,坐起来咆哮着:“给我出去,我不想听你的话!”

父亲走进来严厉地说:“你认为我们冤枉你吗?我们一道去派出所验尿,还你清白,如果你真的没吸毒我奖励一万元给你!”说完拉着我的手要我陪他一道去。

我佯装地说:“去就去,你吓不倒我的。”

“你不要嘴硬,当心你的眼泪从头上冒出来。”父亲使劲地拽着我的胳膊往门外拉。

父亲的话的确给我致命一击,提起派出所我就心慌,乱了头绪,那可是戒毒所第一道门槛,进戒毒所的滋味并不好受,每次走在街上遇到穿制服的警察,我畏缩如鼠,忙着避开,警察可是吸毒仔的克星。但我强忍内心的恐惧,身体虽然反抗着,可嘴上却话锋一转:“这个家就当没有我,大不了我在外面混,死也好活也好,跟你们无关。”

我的话触动了母亲的神经,母亲担心我离家出走重新走上犯罪道路,只好说:“给钱可以,但你必须说清楚钱用在哪儿?”

我不想隐瞒下去,如实地说了:“我开始犯瘾了,再不进食会捱不过去的。”

母亲瞪大双眼说:“你又吸了?多长时间了?”

“我时断时续地吸了半年,现在已犯瘾上道,不吸毒将是我一天最难熬、痛苦的日子,没有毒品我宁愿撞墙一死了之,也不愿意折腾在痛苦绝望的犯瘾之中。”

母亲哽咽起来:“真是作孽呀,你干嘛要那样子呢。”

我忧郁地安慰母亲说:“妈,我也想戒,可身不由己,你不必难过,总有一天我会戒的。妈,我难受极了,你不给钱我宁可出去疯,哪怕杀人放火,只要有钱买货就是白送性命也在所不惜。”

母亲又是骂又是哭:“你不是人,要是人才不会这样。毒品啊!你要把我儿害到何等地步才罢休?”

我性子急了:“你到底给还是不给?不给我可要走人了,我犯瘾蒙受的打击、痛苦与绝望,你们是想不到的,没有毒品我要撞墙了。”我说完驮着腰,装着要冲向墙头。

母亲立即冲上来抱着我,泪水满脸地说:“妈给,你不能想不开呀,你还年轻,生活刚开始,只要你天天呆在家里,不到外面去跟不三不四的朋友干坏事,妈什么都依你。”

那时候,毒瘾横贯我的身心,起初现象是心烦、心慌、心躁,心脏狂跳,太阳穴逼人,浑身不舒服,毒魔神针在体上乱扎,多样化的恶性攻击逼上大脑,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其实,吸毒者无法摆脱毒魔的纠缠是因为体内存在的毒素,已经打破身体的新陈代谢秩序,导致脏器功能紊乱。

我从母亲手上接过钱,箭一样地离去找伯伦为我代劳买毒品,然后大家坐在一块分享毒品。

在毒品与父母亲两样选择之中,我把家庭经济作为吸毒靠山,疯狂巴结母亲要钱吸毒,把父母亲的劝话当耳边风,不顾父母亲的感受与打击。我的母亲是爱子如玉的人,正是那博大的母爱才在毒道上送我一程,每当母亲稍有怠慢,我扬言要到外面去混,去偷去抢,去杀人放火……那血淋淋的说法、强硬的态度让母亲担忧,提心吊胆地看待吸毒的儿子,母亲为让我在毒道上安分一些,常背着父亲悄悄地把钱交在我手上,然后说:“儿呀,有这一次没下次了,明知毒品是害人的精灵,你为何天天要满足它,趁早戒了还来得及。”

我说:“妈,你放心好了,总有一天我会戒的。”

可是,哪一天是我戒毒的日子,在滿足毒品之后,心理恢复常态,深知毒品的危害,咬牙切齿要戒毒,可当毒瘾袭来时,先前铁的意志,戒毒念头被摧毁,我在防不胜防之中渴求毒品的满足。于是,在绝望中我放弃了最后的坚持,违心地选择了自己明知是死路一条的结局——继续吸毒!我在这种自取灭亡的无奈决择中,必然自暴自弃,从此再也不敢向毒魔抗争和宣战,得过且过地过着那生不如死的日子,一天、两天、三天……没有新生的明天!(未完待续)

猜你喜欢
阿秋金果阿珍
金果迎门 陈叶梦 瓷板画 70cm x 70cm 2022年
受伤的阿秋
大厨阿珍
我心目中的阿秋
我心目中的阿秋
画个蓝天给你
画个蓝天给你
做媒
绘本推荐 阿秋和阿狐
智擒逃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