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定安人

2009-04-29 00:44莫清华
椰城 2009年5期
关键词:定安海口市

莫清华

老汉我是土生土长的定安人。出身农民。家在靠近龙门镇的小山村----茂堂村(今属南海农场)。老汉我虽寓居海口市,但脚上牛屎和土湴还没洗干净,肚里的番薯屎也没拉完。我还是个乡巴佬。今天来议论定安人,被千夫所指、骂得狗血淋头,也是意料之中的。然而,我又偏偏要说。树老根多,人老话多,天性使然。

说定安人,当然从优点说起,这有点落老俗套。但这些优点,令老汉我洋洋得意,按捺不住要先说。

首先,定安人自古以来爱读书。咱们海南在科举考试中,中得最高的是“探花”,就只一人。这人就是咱定安永丰高林的张岳崧湖北布政使。他官至(从二品衔)。还受命为嘉庆皇帝四个皇子当教师,教过太子道光。海南父子进士有七对,咱定安就有张岳崧张钟彦父子、王映斗王器成父子两对。咱定安在明、清两朝,共有12人考中进士,93人中举,在全琼不占第一,也居第二。王弘诲官至南京礼部尚书(正二品衔),相当于教育部长兼外交部长。增于万历年间被明神宗加封为太子宾客,为太子授课。官至大理寺卿(相当于监察部长)的王映斗在任内阁大学士时,曾被咸丰皇帝请为其讲经论学,并协助批阅奏章。他广东越华书院讲学掌教七年,培养出状元梁耀枢和探花李文田。定安还有一些官至三品、四品的,用今天的话说,是省部级和中央机关的官员。在这孤悬海外、被称为蛮荒之地的琼州定安,能从穷乡僻壤农村走出这么几位高级别的官员,从官本位角度看,是了不起的。在今天,似乎是不可能的了。这,得益于当时的官员选拔制度,更是他们努力读书的结果。

定安人仗义。明朝,海瑞直言谏君,被嘉靖皇帝罢官、打入牢狱,人家纷纷退避三舍,王弘诲不怕受嫌疑丢官,多次探监、送药,并设法营救,被传为美谈;王弘诲创办尚友书院,收教全琼学子;王弘诲创办尚友书院,收教全琼学子;“奏考回琼”,直谏皇帝,使全琼学子免漂洋过海、跋山涉水到大陆赴考之艰险。此外,还有王官值得一说。元朝,亲王图贴睦尔因宫廷内部派别矛盾而被放逐琼州。定安岭口的峒长王官不落井下石,而是待以情义。后,图贴睦尔派得胜,他得以回朝登基,即文宗皇帝。他因感激王官的厚待而将定安升格为州,特地新立南建州,封王官为世袭知州。这些,可以说是定安人不趋炎附势的典型事例。王宏诲不怕受嫌疑丢官的义气,为定安人所追崇。“文化大革命”中,1968年,极左思潮泛滥成灾,竟然有所谓“革命群众”学大陆某些地区乱杀人,阶级成份不好的,如所谓“地、富、反、坏、右”(即地主、富农、反革命分子、坏分子、右派分子),随意捉来“批判斗争”后杀掉,甚至乱棍打死,连摇篮里的婴儿也惨遭杀害。这所谓“红色恐怖”,搞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因为,我对你有意见,但只要我家庭成分好,就可捏造罪名随意捉你来“批判斗争”再杀你;即使你家庭出身“好”,我对你有意见,也可捏造个罪名如“坏分子”杀掉你。当时,党政机关痪瘫,主政的“军代表”开始还认为是“贫下中农的革命行动”,态度暧昧。抗日战争前参加革命的老干部吴科道,拍案而起,到处贴书(大、小字报)呼吁:“不能乱杀人!杀一头猪都的经过公社(当时的建制,相当于今天的乡镇----笔者)食品站批准哩,更何况杀人!”制止定安这场“红色恐怖”,吴科道功不可没!不少反映吴科道在“文化大革命”中的硬骨头精神的生动故事,至今仍在民间传诵。2000年定安发生了百年不遇的大洪水,定安的干部带头抗洪救灾,日以继夜,奋战在洪水中,将一批批群众救出,甚至在洪水淹没房屋之前强行将村民拉出屋,至今仍为当年的灾民津津乐道。

而王宏诲这种精神财富,在定安某些官员中,曾一度迷失。举个例子:上世纪九十年代,海南省的第一段通车的高速公路,是从紧靠海口市的琼山县府城到定安县城边的,通车时又是海南省凭借邓小平视察南方时的讲话所掀起南方投资热的年头。“路通财通”,定安在这方面得全省便利之先。当时,定安高速公路的出口处,距府城仅34公里,可以说是海口市的郊区。距县城也仅3公里。出口处也设有塔岭开发区,可是,据说新大洲等大型企业试探投资定安都未能如愿以偿;定安当时不能引来一家像样的企业。而与省城海口市距离相当的澄迈老城开发区却红红火火地发展。这当中的区别,深层原因在哪?又,高速公路的出口开得如此之小,也令人不解。当时的县领导到底是如何协调的?竟有这样令人遗憾的结果?高速公路通达定安时,定安的决策者在忙碌些啥事?为何只见人们纷纷忙于炒地皮赚钱,不见有人实实在在地招商引资?政界竟听不见当代海瑞、当代王弘诲仗义执言的声音!这固然有官场体制及官场潜规则的制约,但这当中值得反省的是什么?有人反省了吗?错失良机,足令人扼腕长叹!所幸,经后任的县领导班子的努力,位于高速公路路口的塔岭工业区今天终于初具规模。但这是多少年之后呀?

最近,在互联网上读到一则署名“大漠孤烟5”的一个帖子,我觉得有趣,不顾“剽窃”之嫌疑,摘要如下: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地域环境的不同,所形成的人的生存条件也不尽相同,生存条件的差异决定了人们待人处世的言行态度,形成不同的性格。所以,欲评说定安人,须探究其生存环境。

定安处于海南岛中北部南渡江和万泉河两大水系之间,绝大部分为土质贫瘠的丘陵坡地。祖先顺着高低不平的地势各自开辟出一块块小面积的梯田坡地,也正由于地的高低不平使得地难藏水,而水是农业生产最宝贵的资源。热带地区气候蒸发量大,得靠台风雨才能大量补水,只能靠天吃饭。因此,农民们为引水种田灌地求生存时必因水少而争,而高低不平的地势所造成的的土地的分散性使得农民们引水时往往只能各顾各,常引发个人与个人或村与村间的斗殴。

话说回来,人们多是把住所安在靠水的地方以便展开农业生产,也总有一两小块地可种粮食保命。所以,定安的生产条件虽不大好,却少有饿死之虞,大可守着两亩薄田度日,不必外出谋生。

以上所述之定安人的生存条件决定了大多数定安人的性格:平时较保守本分,待人不太热情,如有暂时的团结,也大多是出于自身安全或其它共同利益的需要。

今天,定安闲人太多,茶馆林立,赌风盛行,不少少年顽劣厌学,不少人深为忧虑。

关于斗殴的分析,欠准确。 我特别赞成“定安的生产条件虽不大好,却无饿死之虞,大可守着两亩薄田度日,不必外出谋生”以及“较保守本分”这一分析。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前的定安人,基本是这种状况。今天定安人中的年青一代,虽然与父辈不同,纷纷走出家门远出打工。但是,作为定安人的秉性,还未脱胎换骨。而世世代代所形成的定安人的秉性,随处可见。要改变,非一朝一夕之功,非经若干代修炼不可。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就是这个道理。

“存在决定意识”! 定安人的这种状态,我给它下个定义,叫做“可度温饱”的低水平的“小康”的生存状态。它决定了定安人的心态。

“穷则思变”,而“可度温饱”的定安人懒得艰苦奋斗,“较保守本分”。过去,少有漂洋过海到南洋谋生者。定安人中无大富豪,也无将军,盖缘于此。正应了“肥土出百姓,瘦土出老爹”这句海南俚语俗话(海南话中,种田的叫做“百姓”,做官的叫做“老爹”)。于是,又派生了定安人凝聚力弱。这种世世代代“可度温饱”的低水平的“小康”的生存状态,使得定安人衍生出“兄弟爱兄弟穷,婶想嫂无裙穿”、“你比我穷,我看不起你;你比我富,我恨你;你失败,我幸灾乐祸;你成功,我妒嫉、打击你”以及喜欢窝里斗的劣根性,甚至“老乡与老乡,背后打一枪”。在定安境内,官场中,上世纪末,甚至出现“雷鸣”“龙门”互斗的无聊之举;在外的定安人的凝聚力远不如万宁、乐东、儋州、临高;尤其是万宁人的凝聚力,定安人只能望其项背。仅举一个小例:有一万宁人在海口市某宾馆半个小时内丢了辆小轿车,打个电话给一个“摩托车爹”请求代找,顷刻之间,在海口市拉客的几百个“摩托车爹”便就近在大街小巷,码头路口寻找,不用一个小时,便连贼带车截获。这几百个“摩托车爹”不可能事前受惠于小轿车主,小轿车主也不可能一一答谢这些“摩托车爹”,甚至不知其姓名。小轿车主与“摩托车爹”可以说穷富两个阶层的人,但只因都是万宁人,便合力、鼎力相助。而定安人,连较大点的集会都无人召集;想召集者,也缺乏财力支持。

我尚未曾谋面的海南日报青年记者梁振君先生看了拙文初稿之后,给我的电子信箱发来一段鞭劈入里的精彩短论,我又不忌“窃为己有”之嫌疑,抄录于此:?

?要从32万定安人当中概括出他们的同质性,虽难免有失偏颇,但你文中列举出的定安人的特点,我也深有同感。

谨小慎微、缺乏魄力和“闯海”精神,不思进取......这些是相当一部分定安人的缺点。

近年来,定安很少培养出知名的企业家,从政的仁人志士也相对很少、官居厅级者更是凤毛麟角,究其原因,窃以为是定安优良传统的缺失造成的。这主要包括读书风气日趋恶化、一夜暴富心理走到极端。

举例而言,读书风气日趋恶化具体表现为:县重点中学定中在1995年高考中均有人考取北大、清华、中科大,其他知名一线院校的考取大有人在,尔后该校开始走下坡路,如今高考成绩则羞列各市县之末。5月份恰好我休假,经常到网吧转转,居然发现上课时间网吧爆满,众多顽童在此玩网游、聊QQ。定安教育不走下坡路才怪!

定安私彩盛行,这曾被央视《焦点访谈》曝光,尔后依旧如故。这说明一夜暴富的心理在定安已走到极端,导致脚踏实地做实业发家致富的人很难寻觅。

?? 上述因素导致定安社会治安不断恶化,如此恶性循环,再称定安为“安定之县”已勉为其难。

说定安人,应说说定安娘子,在我的印象中,定安女子是勤劳、善良、贤惠的。即使到了今日,仍是如此。君不见在家种田、在外开风采车的大多是女子。而定安男子,存有好吃懒做等诸多劣根性的并不少见,比如在外面茶店翘脚喝茶、“研究”彩票经、在茶艺馆搓麻将的多为男子。

在海南,曾有“无定安不成剧团”之说,可见定安输出的琼剧人才之多。“肚饱才唱戏”,自古以来,这种“可度温饱”的低水平的“小康”的生存状态,使定安人有点空暇和精力从事琼剧等文化艺术活动,并且代代相传,竟培育出了不少琼剧人才。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几乎每个市县的琼剧团都有定安人,而且每个行当的出色扮演者,几乎都是定安人,上世纪五十年代以前尤甚。有一村出了县级剧团“一生四旦”的居丁苏乙村,有一镇出了八个县级剧团团长的黄竹镇。不仅如此,定安还有一个小村庄就可以拉起一个琼剧团的,如苏乙村、卜效村等。上世纪六十年代往上,琼剧无论是唱还是道白咬字,都是以定安话发音为准。“无定安不成剧团”的定安,如今连县剧团都解散了,民营剧团也让位于琼山(今海口市)的大致坡镇,是什么原因?值得研究。但是,曾经的“无定安不成剧团”之说的深层原因,可以从过去定安人世世代代“可度温饱”的低水平的“小康”的生存状态去找。

这种“可度温饱”的低水平的“小康”的生存状态,使得定安人“较保守本分”也表现在机关工作上。“定安人特别能干活”,在不少单位,定安人大都是业务骨干,而且都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老黄牛”。以完成任务视为“忠诚”,这种“忠诚”,便是“忠诚老实”,不善于钻营,懒得“走动”,蔑视官场潜规则。偶有被提拔,也认为是“祖坟所荫”或者认为是自己忠于职守、业务拔尖所致。不会对上司感恩载德。一个在定安任过主要负责人的外县人士对此感触尤深。

这种“可度温饱”的低水平的“小康”的生存状态,使得定安人“较保守本分”,在经济大潮中缺乏品牌意识。定安的仙沟粉、潭榄粉久负盛名,可就不能像万宁的“后安粉汤”、文昌的“抱罗粉”一样在海口遍地开花。定安县城小巷的干炒白粑,别具特色、别具风味,当年广东省城来的官员都啧啧叫绝。今恐怕快失传了。所幸的是,定安人的品牌意识已开始觉醒。别具风味的定安粽子和品质超群的定安黑猪肉已有人努力打入海口市的一些大商场。但是目前还是没有形成规模化生产,这就带来两个问题:一是在强调QS(国家统一制定的食品安全市场准标致)认证的形势下,有些大型超市的门坎可能迈不过去;二是只能在端阳节季节性的阵发性销售,而不能做常用食品常销,这就难于“做强做大”。还有“定安猪骨汤”也开始在海口市叫响,还引出冒牌者。这些小“品牌”只是初露端倪。大品牌还谈不上。像定安的农产品,竞争力弱,就是因为缺少品牌,工业也尚无叫得响的品牌产品。定安南海农场“远航”牌红茶,也“远航”不远,竟被不种茶的英国“立顿”收购去充当“立顿”红茶出售!令人扼腕!当然打造大品牌有不少“学问”,须做大量艰苦努力,资金就是制约因素。但是,有无品牌意识却是关键的。

这种世世代代“可度温饱”的低水平的“小康”的生存状态,使得定安人的今天吃苦耐劳精神不仍然如万宁大哥。看今天海口市大街小巷,开摩托车,踩三轮车,挑担卖水果,开食店、杂货店者,多是万宁人。他们甚至夫妻都来海口市打工,吃大苦,耐大劳,高价供子女上比较好的学校,以图将来。这种倔强奋斗之精神,是今天定安人仍然所没有的。令我辈汗颜!定安人为何无此精神?正如“大漠孤烟5”所分析的,被“定安的生产条件虽不大好,却无饿死之虞,大可守着两亩薄田度日,不必外出谋生”的传统观念所囿?唉!“存在决定意识”!唉!顽固不化的传统观念!

(感谢李科洲、梁振君、邓光华、莫亚力、李国钦、崔开勇、莫魁荣等诸位乡友先生对拙文的宝贵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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