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娜.罗森柏格
当红影片《贫民窟的百万富翁》,讲述的是一个在即度孟买贫民窟长大的男孩的传奇故事,被誉为“污泥中的童话”。影片获奖,印度民众哗然。你知道吗?印度贫民窟并非只有苦难,就算在贫穷遥运的小乡村。也有天使的足迹,他们守护着乡亲们的健康,也拯救了自己的人生。
莎鲁拜·沙维走过自己的村落时,身旁总会围着一群人。
56岁的沙维是一位体型纤瘦、沉默寡言的女性,每天早上9点和晚上6点都要出门,走访贾瓦克村的街头巷尾。她随身带着血压计、听诊器、婴儿磅秤和一本薄薄的日志,接生并探望新生儿、照料孕妇和老年人,还为村民量血压、探视病愈的麻疯病患。
以前的贾瓦克村脏乱不堪,恶劣的卫生条件常导致疟疾和腹泻等疾病,常有小孩夭折,也有孕妇在生产时或产后死亡,而且麻疯和结核病也十分普遍。沙维从1984年起开始在村中访诊,因为她的到来,贾瓦克村变得和别处不同。
留住医生,不如推广健康
贫穷国家的医生短缺是让许多人感到惋惜的事实。因当地医护人员薪资低,转而奔向待遇优厚的发达国家的乡村地区,此举当然大大援助了英美等国的医疗体系,但却造成了本国医疗人力不足。
这个问题目前正受到各界关注,然而,要解决贫穷国家的健康护理危机,光靠吸引医生和护士留在家乡可能行不通。就算有医生为村民看病,却不能帮助他们拥有干净用水和卫生设施,或改善村民的农耕方式——这些才是铲除病根的方法。而如今,很多像莎鲁拜·沙维这样的村民,正在做着那些医生不做的事。
“医生会提供医疗护理,是因为有利可图,”“占克德计划”创办人、75岁的拉杰·亚罗勒指出,“而我们所推广的是健康,这个区别对人们而言非常重要。”
亚罗勒和已逝的妻子玛贝尔,以顶尖的成绩毕业于印度最富声望的基督教医学院,然后前往美国攻读公共卫生,于1970年返回印度。回国后,马上在占克德推出了“综合农村健康计划”。
占克德是一座小城,位于孟买东方约8小时车程,是印度最贫穷地区之一。亚罗勒夫妇初到占克德时,开办了一间小医院。然而,治疗医学对穷人的帮助极为有限,他们需要强调预防医学,并向村民推广这个观念。于是,亚罗勒决定让村民自己来参与。
印度贫民区的健康问题,大多和营养及环境有关。婴儿死亡其实不外乎三个原因:长期挨饿、腹泻、呼吸道感染——三个因素都不需要医生解决。“乡村的问题很简单,”亚罗勒说,“安全的饮用水、教育和改善贫穷,比诊查和药物更能促进民众的健康。”
培训医疗员从贱民开始
亚罗勒夫妇向周边上百个村落解说计划时,总是鼓励那些低阶层的妇女来学习,毕业后,这些人就是正式的“占克德计划”医疗员。
许多村庄医疗员在受训之初完全不识字,并且早婚,她们属于印度贱民阶层,毫无地位,在村里总打着赤脚走路,因为贱民妇女不准穿鞋;打水却不能触碰水泵,只好在水泵旁苦站好几个小时,等待别人的施舍;她们记不清自己的名字,只会说出所住的村名和阶级;她们甚至认为,女人没有智慧,自己还不如一只老鼠聪明。
这些医疗员首要工作是改变自己,提高自信。有位医疗员曾和医疗小组去探访村里一位高阶级的妇人,依照规定,这位妇女必须为访客奉茶,但唯独略过了身为贱民的医疗员,医生就把茶杯放在医疗员手里。后来医疗员为妇人开了药,但妇人不信任她,向医生问了同样的问题。医生确认处方正确无误,然后请医疗员从自己的药袋中拿出药物交给妇人。
要治病,先治脑
有“占克德计划”医疗员的乡村慢慢产生了变化:女孩就学的人数增加了,更多女性等到18岁才结婚,学会采用避孕措施,多数分娩都有医疗员照料,婴儿死亡率只有2.2%,
转变不仅止于健康层面。在一个曾经几乎完全没有树的地区,参与计划的村民已经种植了数百万棵树,大多数人也都开辟了自家菜园,栽种菠菜、木瓜及其他蔬果。所有“占克德计划”的村庄都有干净的用水,设有化粪池,利用这种简便的排水系统来排除停滞的污水。
歧视贱民是造成营养不良、忽略疏漏及疾病的主要原因,但“占克德”会进行反击一而且手法往往带有几分戏谑。
20世纪70年代发生饥荒时,“占克德计划”得到资金来挖凿水井,有人提出在每个村庄开凿两口井:一口供较高阶级的妇女使用,一口开在贱民住的区域。亚罗勒断然拒绝了。“你的工作就是在村子里寻找水源,”他向寻找开凿点的地质学家说,“可是只能在贱民住的地方找到。”
没多久,贱民家门口陆续挖设了水井,通常不会进入这些区域的较高阶级妇女逼不得已,只好打破传统前来——毕竟水比阶级重要。“等到在50个村落挖凿完水井后,大家开始纳闷为什么我们只有在贱民住的地区才找得到水源,”亚罗勒说,“不过当时却已经太晚了。”
教她们过更好的生活
贫穷国家的医疗人力外流,是一个广泛存在的问题。在印度之外,成功的乡村医疗人员培训计划规模愈来愈大。比如,尼泊尔政府就运用了一个由乡村妇女医疗员组成的庞大网络;而在孟加拉国,“孟加拉国乡村促进委员会”所推动的计划,实质上宛如政府的健康医疗系统,它在7万个乡村共有7万名医疗员。
至今,“占克德计划”仍算是亚罗勒家族的产物,管理工作现在交给了女儿秀芭和拥有企管硕士学位的儿子拉米。在人力培训方面,它为1.8万印度人以及来自100个国家共2000人提供了训练课程,工作人员也会前往其他地区的组织指导,从尼泊尔到巴西,全球各地现在都有遵循“占克德”运作方针的小型计划,而印度的安得拉邦全邦也都实行“占克德”的方法,至今已送了数千名政府员工前往“占克德”受训。
今日,透过“占克德”的商业训练与小型企业补助金,乡村医疗员的生活不再特别贫苦。以沙维为例,她现在是村里较富裕的女性之一,既贩卖臂镯、脚镯、耳环,又拥有两栋房屋、一台磨粉机,以及一辆出租用的吉普车,而且她还骄傲地说有15件纱丽。医疗员愈富有,在村里就愈有份量。
对这些女性医疗员说,她们的收获不能完全用金钱衡量。“一开始没人帮我,我没读过书也没钱,就像没有灵魂的石头。”沙维说,“但我加入后,他们给了我形体和生命,让我学到勇气和胆量,让我变成了人。”
(责任编辑王克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