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共一颗心脏，“袋鼠妈妈”感动美国

伍　祥　晓　燕

俗话说，母子连心，2008年1月，在美国就上演了一幕母子“连心”的故事。36岁的母亲茱莉·林登为拯救心脏衰竭的7岁养子巴拉克，冒死接受世界首例“心脏共享”手术，将自己的心脏和养子的心血管系统连在一起，点亮了养子的生命曙光。术后的150天内，茱莉时刻把重达23公斤的养子固定在身上，成了“袋鼠妈妈”，但母子俩的生活时刻充满危险，稍有闪失就会使他们双双丧命。他们能平安逃脱死神的魔爪吗?

养子濒临绝境

36岁的茱莉·林登是美国得克萨斯州休斯敦一家精密电子仪器工厂的质检员。2000年，她的丈夫、钢铁工人比尔在进行一次高空作业时，不幸遭电击遇难，茱莉在心理医生的建议下，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男婴，取名巴拉克·林登。巴拉克性情乖巧，犹如养母的开心果，陪伴着茱莉充实快乐地过着每一天。

2007年9月，为了给巴拉克最好的教育，茱莉拿出积蓄，将巴拉克送进了声名卓著的圣·玛丽小学就读。两个月后，茱莉发现巴拉克稍一运动就会气喘吁吁，连上楼也呼吸困难，还常常从睡梦中因气短而惊醒，茱莉认为这是巴拉克对学校新环境不适应的表现，也没放在心上。

12月初的一天，正在上班的茱莉突然接到一个紧急电话：“请您赶快到医院来，巴拉克的情况很不妙!”原来，巴拉克在上体育课时突然面色苍白，体温下降，四肢抽搐，全身出现绀紫，咳出大量粉红色泡沫样痰，呼吸极度困难，体育老师和同学们都吓坏了，急忙把巴拉克送到离学校最近的休斯敦大学心外科基础医院。

等茱莉赶到医院时，她发现巴拉克全身插着导管，还处在昏迷中。医院的心血管专家甘·比华利教授告诉茱莉：“你的孩子患有晚期肺源性心脏病，可能与生活环境突然改变有关，才促使他的病情突发并恶化!”

第二天，茱莉带巴拉克来到市立伊利诺卡心脏病医院复诊，诊断结果让茱莉绝望不已。主治医师简·艾丽丝教授面色凝重地对茱莉说：“怎么到现在才带孩子诊治呢?他已经是心脏病衰竭晚期了，只有心脏移植才能救孩子，可很多患者等两年也没等到供体，结果病情恶化死去，如果孩子超过15周岁，也可以通过体外心脏机维持生命，等待心脏捐体，但他年龄太小，心脏还没有发育好，无法挂接体外心脏机。很抱歉，夫人，悲观地说，你的孩子存活期一般不超过30天。”茱莉犹如五雷轰顶，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这天下午，茱莉陪同巴拉克去伊利诺卡心脏病医院复查。途中她经不住巴拉克的恳求，给他买了一杯最爱吃的油炸冰激凌。巴拉克刚吃了一口，就捂着心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很快就脸色苍白，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幸好，附近就是医院，巴拉克才从死神手中逃回来，艾丽丝教授警告茱莉不要让巴拉克吃凉性刺激性食品，否则会引起气管痉挛咳嗽，间接诱发心脏病复发，抢救不及时就会死亡。此后，巴拉克每一天都充满着生命危险，为防不测，茱莉向单位请了长假，日夜守护在巴拉克身边。

半个月过去了，巴拉克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连拿一本字典都会引起心脏剧烈疼痛，喘息困难。有一次，他抱着玩具大熊跑进卧室，就累得张大口也接不过气来，茱莉急忙把儿子送到医院救治。医检结束后，艾丽丝教授一脸的担忧。茱莉隐隐觉察到了什么，她恐慌地问艾丽丝：“我的儿子病情加重了吗?”艾丽丝点点头：“要尽快摘掉病变心脏，移植健康心脏，不然孩子随时会死亡。”茱莉欲哭无泪，每天都去教堂祈求捐献者的心脏早日到来。

12月下旬，茱莉忽然接到伊利诺卡医院的电话，院方接到一个捐献者的心脏，当她满怀希望地赶到医院时却得知，经专家配型后发现，心脏供体与巴拉克的免疫性配型不相容，无法移植。

戏言激发医学灵感

茱莉满面泪水地对简·艾丽丝教授说：“请把我的心脏摘下来给儿子吧!”巴拉克摇着小脑袋说：“不行啊，妈妈的心给我了，妈妈就不能活了，就让医生阿姨帮我们做一个管子，把妈妈的心连在巴拉克身上，这样我们都能活下来，也不会分开了。”巴拉克的童稚话语让艾丽丝教授眼前一亮：虽然换心不太可能，法律也不会允许，但如果能让这位母亲的心脏和儿子一起共享，就可以有更多时间等待心脏供体。得知艾丽丝教授的心脏共享设想，茱莉连声请求尽快实施。艾丽丝教授担忧地表示：手术充满风险，双方都可能在手术前后死亡，因没有先例，后果无法预知。茱莉紧拥着儿子说：“有希望就行!”茱莉在接受配型时，艾丽斯教授惊喜地发现：茱莉的心脏非常健康，而且组织配型和巴拉克也非常相符。

2008年1月11日晚上，茱莉给母亲打去长途电话，恳求母亲：万一自己在手术期间发生意外，希望她能照顾养子，1月12日早上，茱莉母子将被送进手术室时，巴拉克眼泪涟涟地对茱莉说：“妈妈，要是我死了，妈妈再去领养一个弟弟吧!”茱莉对儿子报以温暖的微笑说：“这一辈子，妈妈只有一个儿子，他就是巴拉克，答应妈妈，你要做妈妈一辈子的好儿子!好吗?”巴拉克破涕为笑：“嗯!好啊!”

上午8时，在麻醉状态下，艾丽丝教授利用巴拉克自身的腹部大网膜、小腿腓骨和表皮皮瓣，在他的胸腔划开了一个椭圆形的细微的口子，打算构建一个“插座”，她首先将巴拉克的腹部打开，取出腹部上的大网膜进行修剪。修剪后的大网膜大小需要保证能够覆盖胸口上的“插座”，而与此同时，在这块大网膜上还需要保留0.5厘米×0.7厘米的血管，以此保证覆盖后大网膜还可以继续供血。同样的，在茱莉的胸前，艾丽丝教授也造了这么一个突出的“插座”，这个“插座”必须牢牢固定在身体上，因此手术对于相当于肋骨作用的支架要求特别高，不仅要能支撑住大网膜，同时，还要给心脏留有足够的跳动空间，以此保护心脏。为此，艾丽丝教授在巴拉克和茱莉的小腿上分别取下一块腓骨切成四条，轻巧地将它弯成弓形，两条腓骨被恰当地嫁接在母子俩已覆盖住心脏的大网膜上，右边连接胸骨柄，左边连接肋骨残端，用钢丝固定。而经过修剪的另一层大网膜也覆盖在腓骨上。

接下来的工作，是要保证“插座”的活力，艾丽丝教授从茱莉左上臂取下一块长约20厘米。25厘米、宽为20厘米的皮瓣，其下还包含着皮下脂肪和毛细血管，覆盖到心胸创面上保证血液循环、皮瓣存活。接着，艾丽丝教授小心翼翼地从液氮冷藏容器里拿出一条类似硬盘线的扁长血管带，血管带呈蓝色透明状，长约30厘米，中间有一个由微型电池驱动的带液晶显示屏的泵，两头则藏有上百万根正负极的纳米针头。整个手术最困难的过程就是将数以百万计的针头准确地插入“插座”中的毛细血管，单凭人手是绝对无法完成这个任务的。不过，在医学机器人的帮助下，在3小时内，每一根纳米血管都与两端人体内的毛细血管连接上了。最后，艾丽丝教授打开了血泵的开关，一股鲜血慢慢从茱莉的胸前流出，经过血管带的左侧，缓缓进入巴拉克的身体，几分钟后，另一股血液从巴拉克的身体渗出，经右侧流回茱莉的体内，手术成功

了!

为了保险起见，巴拉克还被一个固定的框架装置绑在了茱莉身上，以确保血管带不被挤压拉断，当这对母子在手术后醒来时，发现彼此已连为一体，7岁大的巴拉克重量足足有25公斤，茱莉感到胸前压着一块大石头，简直透不过气来，可是当她一看到巴拉克安详地靠在自己怀里睡着时，她心神一颤，潸然泪下，泪光中她陡增了无穷力量，让她有信心去承受一切痛苦。之后的一个星期，茱莉都必须坐在床上，既不能躺，也不能站，等待血管和“插座”完全结合在一起。

1月中旬，茱莉出院了。当她第一次抱着巴拉克走出病房，沿途的人们都十分惊奇，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孩子还要妈妈抱着走的，回到家中，没有护士的照料，茱莉才发现，要照顾一个绑在自己身上的7岁孩子是多么困难。她从此不能以正常的体位睡觉，只能半卧位或坐位，以减轻受到压迫后的呼吸困难，这是由于心脏的一半机能分给了巴拉克。

她既不能干重活，也不能走得很远，而且巴拉克的重量使她的心脏负担大大加重了，心率稍有变化就会导致供血量不足，从而危及两人的性命。因此，她更要克制自己不发脾气，抑制情绪的激动。

“袋鼠妈妈”感动美国

随着巴拉克慢慢适应了“袋鼠”生活，精神好了很多，迫近的死神也似乎离他远了，这个好动的孩子再也无法忍受被绑在妈妈身上的襁褓生活。有一次，茱莉抱着他在院子里晒太阳，一群路过的孩子发出了一阵哄笑，并编成了歌曲嘲笑巴拉克，巴拉克痛苦地大哭：“妈妈，你放开我，就让我死去吧，我不要像怪物一样活着!”这时电子泵发出急促的电鸣警告声，茱莉只能紧紧地抱着孩子，如果再次出现这种情况，供血渠道就会受阻，他很可能会因此送命!

令人难堪的是，由于巴拉克的身体机能非常衰弱，他的大小便失禁情况很严重，茱莉经常被屎尿弄脏一身，清理起来十分麻烦。但她从来没有厌烦过，而是觉得自己好像在照料刚出生的宝宝，她时常哼着摇篮曲照料着儿子，这让她有一种当妈妈的幸福感。

由于担心巴拉克会因此得褥疮和产生血栓，她必须用布带轮换着结扎他的四肢，每隔5—10分钟就要换一次，这样还可减少回心血量，减轻心脏负担，但这个工作也使茱莉极度疲倦，掐皮拧肉已经不能让她清醒，她不得不依靠咀嚼薄荷叶来兴奋脑神经，她时常被熏得眼泪汪汪，看着妈妈如此辛苦，巴拉克心疼地说：“妈妈，我要帮你。”当晚，巴拉克趁妈妈睡着的时候，居然伸手去拔插着的血管带，茱莉被剧痛惊醒。顿时慌了神，急忙抱着孩子打车赶到医院，经过一番急救，专家才重新把血管带安装好。茱莉发现，如果不能解开巴拉克的心结，那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她开始每天给巴拉克讲很多勇士的故事，勉励他要有勇气战胜病魔。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茱莉还在自己的背上放了一个挂板，下面夹着画纸和画笔，让巴拉克画画。有一天她醒来时，发现巴拉克画了一个心脏，心脏上面写着大大的“我爱妈妈”字样，茱莉的眼泪喷涌而出：“感谢儿子，你给了妈妈活下去的勇气!”

因为电子血管带是一个高精密度的仪器，高压线下或强电磁场都会对其产生不良影响，茱莉不得不辞去质检员的工作，就在她即将陷入经济困境之时，社区的邻居们伸出了援助之手，他们帮助茱莉在社区谋得一个办事员职业。那些逐渐了解和熟悉他们的大人和孩子也不再视母子俩为怪物，并亲切地称呼茱莉为“袋鼠妈妈”，巴拉克则是“可爱的小袋鼠”。茱莉还经常带着巴拉克去邻居家串门，让他和小朋友们聊天玩游戏。慢慢地，巴拉克又变回了那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他每天醒来总是迫不及待地问：“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妈妈一个人出去玩呢?”

幸运的是，2008年4月，茱莉从艾丽丝教授那里获知，巴拉克心脏移植的申请已经被批准，并且有一个死去的白血病儿童父母在得知茱莉和巴拉克的感人故事后，决定将孩子的心脏捐赠给巴拉克，那颗心脏正好与巴拉克匹配。艾丽丝教授连声惊叹道：“真的不敢相信，这么快就有了心脏供体，我只能说，这是上帝在眷顾你们!”她特意从科研经费里申请到一笔钱，用于支付巴拉克的心脏移植费用。

一个月后，茱莉抱着巴拉克走进了手术室，被麻醉的孩子在她的温情注视之下，完成了心脏移植手术。在母亲的怀抱里，巴拉克度过了危险期。

2008年6月上旬，艾丽丝教授解开了捆上长达150天的固定装置，并小心卸除了血管带，小巴拉克欣喜地在阳光下奔跑放风筝，茱莉看着不禁热泪盈眶，她的坚持和永不放弃，终于有了完美的回报。

2008年7月，美国《世纪科学》期刊报道了茱莉和养子生死相依的感人故事，让很多读者感动不已，在接受期刊记者采访时，美国联邦泛外科医学科学研究中心科贝·吉罗德博士表示：“这项手术的成功是世界心脏医学史上的奇迹，众多心脏病患者将因此获得更多等待时间和生存机会，当然，它的风险性也是极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