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女人在台湾

2009-04-29 00:44[日]竹中信子
海外星云 2009年7期
关键词:娼妓艺伎咖啡厅

[日]竹中信子

一个生于台北、长于苏澳的日本女子,三代世居台湾,15岁前过着殖民地生活。台湾是她的故乡,也是他乡。

眼见有台湾经验的日本女性逐渐凋零,她怀志20年,研究10年,从明治、大正到昭和,以百万字记录殖民地的生活百态。

透过她的眼睛,异文化中的日本女人辉映着多样却朴实的庶民风采。

民政时代最初渡台的女性几乎都是娼妇。在军政时代,官吏和士兵为了争夺台湾艺伎,不断发生争执,因此娼妇陆续进入缺少日本女人的台湾。要讲台湾的日本女性史,不得不从为人藐视的艺伎、娼妓开始谈起。

艺伎进驻

军政时代,男人会相互炫耀美女的照片和锦绘,甚至为之骚动。他们千方百计弄一张美女照片,自豪地向台湾人炫耀:“这是我的妻子!”“这是我的姐妹!”

当时的台湾人因此深信所有的日本女性都是美女。

只要有船进港,男人就会群聚在基隆港看日本女性。那些让日本男性迷恋的娼妓,用手巾包着头、脸,像男人般地把衣服下摆撩起来,甚至可看到像兜裆布的东西。她们赤着脚,单手拎着木屐,背上披着红毯子,一边大声唱歌、一边下船。

台湾人非常惊讶:“那些是日本女人啊?她们真是你们的妻子吗?”日本男人战胜的骄傲心情一扫而空,悄然无言。虽然日本男人都推说“那是日本女苦力,是日本的女生蕃”,但是这些妇女在餐馆卸下行李后,每晚总有十几、二十圈的日本男性围在她们身边团团转。

这样的女性陆续抵达台湾,很少见到有地位的女人。在这个医疗、教育都不完善的殖民地,恶疾横行,连像样的房舍也没有,男人们不会轻率地要求养尊处优的妻女过来。“不要的妻子就叫她来台湾,有用的妻子就不要叫她来。”也就是说,重视妻子的人就不会让她来台湾,不把妻子当回事儿的就把她叫来。

但是下层女性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不论自发或是被卖,大多是掉人男性的陷阱才被带来台湾。这种情况不只发生在台湾,明治初期20余年间,很多日本女性到国外工作。

当时艺伎的行情是,一小时3元,小费5元。赚钱如此容易,许多艺伎便跟进,来台的艺伎有如雨后春笋,不断增加,“女性人数渐渐足够分配给男性”。

扬名新桥的米坡、米若等艺伎,气势非常惊人。若想和米坡过夜,必须在3天前预约。米坡回家后解开衣带,多达1000余元的纸币就会散落一地,被称为“艺伎总督”。

寻欢作乐之地越来越多,一幅繁荣景象。

跳舞盛行

1930年,不景气仍冲击着日本和台湾,百业凋零,当局呼吁各界“隐忍持重”,唯独弥漫酒气和风月情色的咖啡厅却日益繁盛。

烟花界正朝着透明、简便的方向改变,过去受欢迎的娼妓业开始走下坡,而咖啡厅正要进入全盛时代。料理屋等的宴会减少了,飘出爵士乐和烈酒香气的咖啡厅却日益繁盛。台北也进入了女招待的全盛时代,艺、娼妓穿着围裙,以女招待的装扮接待客人。

跳舞在台北市内转瞬间就流行开来。即使警方公布出取缔方针,“禁止在公开场所跳舞”,舞厅却自有方法突破禁令,台北市内瞬间进入跳舞时代。

盛夏的台湾,由于不景气,似乎颇为冷清。台北繁华大街见不到几个人影,唯独咖啡厅和酒吧生意兴隆。

避免华美

1940年,因应时局,以日本精神为依归,全面推行新体制运动。台湾烟花界也随后跟进。

以前,宜兰郡的咖啡厅、料理屋、饮食店从业员都烫着夸张的卷发,穿着台湾服。现在,要求她们只能穿和服或洋装,卷发造型也力求简单。还发行了女侍证,并要求她们每天下午到日语讲习所上两小时课。

繁华一时的花街柳巷、撞球场、电影院及其他娱乐场所,必须严守关门时限;一位客人只能点一瓶酒,宴席禁止敬酒;料理屋、娼妓业、咖啡厅,禁止演奏台湾音乐,也绝对禁止划台湾拳;店内不准兜售饮食、酒等,也禁止女侍通勤。不久,全岛只剩台南还有舞厅,其他都自行关店或转行。

随后,当局开始禁止艺伎穿着挑逗性的上海式旗袍,并决定强制有碍风俗、不符合时局的咖啡厅店名改名,例如将“梦巴黎”改为“聚乐园”,“大小姐”改为“大黑”,“处女”改为“八千代”等。

当局强行要求业者自律的同时,也禁止青年团到花街柳巷玩乐。这使得烟花界顿时萧条起来。许多女侍从不健康的工作转到生产业。台北原先有1000名女侍,锐减到200名左右,或许有很多人也转往外地工作。

大稻埕300余名女侍与当地检番所属的120名艺伎,自发地决定今后不再戴戒指、耳环等奢侈的饰品;北投的艺伎、娼妓组织了女子奉公会,组织学习插花、裁缝、礼仪、茶道等,穿着由浴衣改制染成黑色的蒙背装,身上用白布条写着:“避免华美服装吧!”

动物遇难

二次大战台湾饱受空袭之际,受影响的不只是人类,还有——动物们!

与德国开战后不久,伦敦的动物园处置了部分猛兽,部分则予以疏散,让人印象深刻。然而,日本则在一段时期,因为没有获得疏散动物的许可,而使用硝酸番木鳖碱加以毒杀,没有吃下药物的动物便用各种道具加以杀害。被饿死的印度象,最有名的技艺就是弯曲前腿、高举鼻子向饲育员索讨食物。人类随意操控动物的生杀大权,那些可怜动物的模样,至今仍让人不胜欷嘘。

在台湾的元山动物园又是如何呢?一年一度举行的动物慰灵祭,原是以大象作为灵前代表,因大象被饿死,到次年只能改用猿猴。

他们在栅栏内设有一个开关,并且铺设了通电的铁板,在铁板上放着动物爱吃的肉类。因饲料不足而饥饿的动物都被赶入栏内。就在它们踏上铁板吃肉时,电流立刻窜流全身。狮子及老虎都是用这种方法处死的,但熊好像还能站起来两三次,可能是长毛覆盖脚底的关系。

学者将动物解剖,试吃它们的肉。结论是老虎肉很硬不能吃,熊的肉也很臭不能吃,但狮子的肉较柔软可以吃之类的。

动物因卷入战争留下这一页残酷的受难史,研究者却因而获得难得的珍贵资料。

回归之苦

《海角七号》电影中,友子依依不舍为老师送行的一幕。为日治的台湾下了一个脚注。现实中,遣返的航程却是纷扰不断……

根据遣返者的乘船日期以及利用的船只种类,航行状况各不相同。有人幸运地在晴天平稳的海上顺利航行,度过几天愉快的旅程;有人晕船晕到痛苦不堪甚至生病;也有人必须在船舱内照顾病人;对于遣返船上形形色色的人而言,可以说是每天过着“特殊的生活”。

从台湾遣返的人因为“不知疾苦”,遭照顾他们的军人和船员怒骂,原因竟然是对食物不满意。在遣返列车上,还有人像要去野餐一般带着便当。战后物资立刻回流,嘴巴习惯了的日本人在港口的货栈等候时说:“这种东西怎么能吃?”就把东西洒掉了。这些话传到船员耳中,生气地说:“不给那些不知道我们辛苦的人东西吃了。”光是吃饭就有很多纷争。

带着婴儿的母亲非常辛苦,要换洗尿布、婴儿哭闹会让周围的人心烦,还发生相当悲惨的事:年轻母亲在摇晃的船上摔倒不小心压死婴儿,因而精神异常。如果有人在船上死亡,一律海葬。若船上有僧侣,死者遗体就在其诵经声中回归大海。

摘自《日治台湾生活史》,蔡龙像、曾淑卿、熊凯弟译

责任编辑王克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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