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青”给我拍照片

2009-04-29 10:44陈青蓝
新财经 2009年9期
关键词:老邱拍照片胶卷

现在,我每次回到北大,都拒绝相信这就是我曾经消耗了四年青春的地方,因为我基本上都不认识了。小南门以南的一大片地方,以前是海淀镇,那里对我们来说,曾经是一个秘境,纵横狭窄的街巷里藏有各种日常的温暖。

现在,记忆仍然可以轻易地把小巷里的煤烟和豆腐脑的味道唤醒,还有卖黄色录像带的小贩和小书摊。记忆中,学校上世纪50年代风格的图书馆是阴凉而温暖的,门前草坪曾经坐满了手抱吉他的“艺青”和崇拜他们的女青年,校园民谣时代的“白衣飘飘”并无多少虚言。而现在,这里新盖的一片大楼已经让我们这些“老人”无所适从了。

我是在1992年到1996年期间在北大上学,那时人们谈论的是推倒北大南墙,商品经济入侵校园的担忧。打一辆黄色的“面的”,10公里以内都是10元,10公里以上则是1元1公里。那时,大学宿舍生活也许和现在一样混乱而芜杂。6个人住在一起,而且常态是6个人当中必然有3~4个人有女朋友,常常是10个人挤在这十几平方米的房间里,宿舍想不乱都难。

后来,我看到现在大学宿舍里有电视、电脑、电话,可以上网聊天、打游戏,感觉这是完全不一样的大学生活。我们上大学的那个年代,宿舍里那些电器一样都没有。BB机对我们来说都算是奢侈品,手机只是在我们快毕业的那一年见两位很大款的女同学拿过。我们那时在宿舍里,除了读书、打牌、听听收音机、拉上帘子和女朋友说话之外,娱乐并不多。

我同宿舍的老邱很有艺术天分,随手画的漫画很传神,他上课的时候基本上不听课,不是睡觉、找他认为好玩的女同学聊天就是趴在桌上画漫画,成绩基本上是在最后几名徘徊。

老邱对光影的感觉也甚佳。他有一段时间玩摄影,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台看上去很牛×的相机,架上三脚架,用几个灯泡在不同的角度打上昏黄的灯光,看上去很专业地拍照片。

有一次,我成了“艺青”老邱的模特。他让我坐在他床上,他的床上面的床板和墙上,都贴满了各种宣传画、图片。当时,我认为这些东西看上去很恶俗,但还是坐下来任他摆布。他让我拿起一支点燃的烟,然后让他女朋友坐在我旁边,让她靠近我一些,而在他女朋友大笑着靠近的时候,我有些不自在,也笑着低了一下头。老邱抓住了这个瞬间。

这张照片看上去很吸引人,斑驳的宣传画不再恶俗,前面略有害羞浅笑的青涩少年与灿烂而笑的女生,加上昏黄的色调,这一切都给人一种看不见的忧伤感觉。当时,拿到照片的时候,我第一个感觉就是这样。十几年之后,再拿起这张照片,我才感觉到这种忧伤是多么的强烈。

我很惊讶于老邱的艺术感觉。

现在,这种胶片洗印的相片已经没有了踪影。2006年的时候,我的一位印度朋友来北京,拿着一个小巧的相机一路拍照,后来他问:“哪里可以买到胶卷?”我才知道,他拿的是一个在中国几乎消失了的胶卷相机。当他得知在中国数码相机已经基本把胶卷相机彻底淘汰的时候,感到很不可思议。他告诉我,在印度胶卷相机仍然是主流,因为印度人仍然相信胶片能够呈现出更加细腻质感的影像。虽然数码相机所呈现的图像已经足可以与传统胶片相机媲美,但我仍然愿意相信这位印度哥儿们的坚持,这背后有太多的情感在里面。

十年的时间,足可以改变一切。老邱这个在大学几乎不上课的艺术青年在毕业之后去了奥美广告公司,开始用他怪异的创意为资本家赚钱,也为自己赚钱。再后来,他买了一栋汤house,开上了名车,开了自己的广告公司,自己成了资本家。老邱的故事告诉我们,对有的人来说,大学学习成绩好坏无关紧要,大学是不是用电脑、用手机也无关紧要。

最后,表示一下对现在大学生的同情,上世纪90年代初,我们上北大的学费是一学年220元,现在大学生的学费据说是我们当时的数十倍还多。

陈青蓝70年代人,铅笔经济研究社理事、中国房地产报社资深编辑。1991~1996年在北京大学国际政治系学习。资深媒体人,也是经济学研究者,2006年参与创立铅笔经济研究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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