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记忆穿透胸膛

李　斌

六十年了!毛泽东当年进城前,把郭沫若先生写的《甲申三百年祭》作为整风文件之一。文章讲的是,李自成进京后又被赶跑了。毛泽东希望全党全军能够明白,进了城并不等于就坐住了天下。

如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已经六十年了。六十年的沧桑,六十年的巨变。亲历了这些变化的人们,心里有太多想要说的话。

我们在组织本期选题——《60人的60年感受》的过程中,有一对父子同时给我们投来了稿。父亲今年71岁,儿子是上世纪70年代生人。父亲的文章因所谈事件不够具体而被编辑婉言谢绝了,老先生说:“没关系,我来重写,我的感受要比儿子的深刻得多。”很快,老先生又写了第二稿。

近日,我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回到阔别了整整三十年之久的甘南的一个小县城去看一看,那是我童年生活的地方。那里四面环山,当地的孩子被外人称为“山沟里的孩子”。而我,是从山沟外面进来的。我的到来几乎惊动了全县城的孩子。他们用异样的目光看我,目光中,有诧异,有羡慕,也有嫉妒。就是在这些山沟里的孩子们的簇拥下,我生活了七年。

七年后,我走出了山沟,回到了东北老家,回到了城市。我再一次成为新同学打量的对象。他们的目光中,有好奇,有不屑,也有鄙夷——因为我是一个从山沟里来的孩子。我心中充满了胆怯和自卑,我渴望和那些城里的孩子打成一片,成为一个“城里人”。

很快,我就适应并融入了城市的生活和学习,我为自己变回“城里人”感到自豪和庆幸。每每向同学们讲起那个小县城,都会说那里是何等的穷、落后、封闭,那里的人有多笨、多傻、多木讷。

现在,我已经在大城市——首都北京生活了近十年,感受着大都市的气息,衣、食、住、行,都是小时候无法想象的。可不知为什么,还是会常常想起那个我曾经生活过的小山沟。无数次在网上搜寻那里的照片。然而,照片中的模样已经没有了记忆中的痕迹。宽阔的马路,整齐的路灯,现代的小楼……今天的小山沟早已不是我童年生活过的那个小山沟。

我应该感到欣慰,但禁不住也有些惆怅。那个年代,刘欢的一首歌——《弯弯的月亮》曾经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歌词说:“我的心充满惆怅,不为那弯弯的月亮;只为那今天的村庄,还唱着过去的歌谣;故乡的月亮,你那弯弯的忧伤穿透了我的胸膛……”如今的村庄早已不再唱那过去的歌谣了,但我们似乎越来越怀念那个“心中充满惆怅”的时代。

六十年来,经济发展了,生活改变了,但我们内心却总是隐隐觉得缺失了些什么。

按照农历纪年方式,六十年为一甲子,是个轮回。在一个新的起点,我们不妨坐下来静静想一想,问问自己的内心,在经济高速发展的今天,我们收获了些什么,又丢失了些什么……

(本刊在10月刊继续推出《60人的60年感受》专题,如果您也有故事要讲,有感慨要发,欢迎给我们来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