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十年农村生活

2009-04-29 10:44
新财经 2009年9期
关键词:村部房顶贫困县

唐 强

安徽是大包干的发源地。1980年,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在安徽全面推开,我家五口人分得了七八亩的土地,吃饭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庐江是安徽的贫困县,而我家又处于庐(江)舒(城)两县交界处的丘陵地区,就是说,处于贫困县的偏远地区,农业生产水平一直赶不上其他地区,农民在温饱线上挣扎。

上世纪70年代初,我家五口人,父母身体还不错,两个大人带三个孩子,我也隔三差五出工挣工分,男劳力10分工,妇女6分工,我们半大的孩子4分工。应该说,那时候在农村,我们家的人口不算多,劳动力供养人口的负担也属于平均水平。每年到冬天的时候,只要农活一减少,家里一天只吃两顿饭,上午稀饭,下午干饭。到春夏时节,蔬菜上来了,经常会在米里面放很多蔬菜做成菜饭,以弥补粮食的不足。尽管如此,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还是有半个月没有粮食,不得不靠这家借一升、那家借一升度日。

尽管那时候家里也养了几只鸡、几只鸭,但这些家禽养大了,都是别人的碗中菜,我们只能看着它们长大,看着它们被卖给贩子。一年到头就盼望过年时能吃上一次肉,而这时,妹妹们碗里的肉只有我的一半,因为她们是女孩。

衣着上是“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给老三”。我下面两个都是妹妹,她们只能穿我穿过的、补过的旧衣服,那些漂亮的花衣服,她们只在梦里穿过。我们穿的永远是妈妈一针一线纳出来的土布鞋,看到有人穿黄军鞋,特羡慕。

爸爸兄弟四人,爷爷留下的祖屋质量还是不错的,可惜每人只能分得一间。在农村,人口多,牲口多,一间屋子哪里够住呢?得再盖,再盖没有地基,只能向围绕在村周围的池塘要地基。我家的地基是我父母一担土一担土挑起来的,因为请不起人,两间草房也是父母亲手盖起来的,墙是泥巴墙,房顶用的是门口的杂树和田里的稻草。尽管简陋,一家人却也得以安身。

后来实行包产到户了,但也要交公粮。第一年下来,发现竟然还有些结余,就开始养牲口,餐桌上慢慢开始丰富起来。慢慢地,我们都长大了,地里的活不需要那么多劳力,妹妹们就开始做手工——织网,做好后有人上门收。后来,很多年轻人开始走出去,我们兄妹也随着人流出去打工,妹妹们去饭店、旅馆做服务工作,我去工地上做木工活。虽然很辛苦,但到过年时回家,我们能交给父母三四千元钱。三年下来,家里盖上了三间砖瓦房,从此不怕刮风了。记得14岁那年夏天,有一次刮风,我和父亲分别用钉耙把迎风的两个屋角拽住,生怕风把房顶掀了。还好,那次风没掀掉房顶,但我差点被风刮到塘里去。

到90年代的时候,我们兄妹都成人了,父母年事渐高,但身体仍然结实。由于土地耕种技术的革新,伺候那几亩地不是问题,而我们则继续在外面闯荡。现在,我在县城里安了家,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大妹妹在苏州,小妹妹在南京,她们也都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是居住在城里的农村人,尽管符合转户口的条件,但她们都不愿意把户口迁到城里。农民还有几亩地,现在国家也不收农业税了,自己不种可以转让给别人种,哪天自己想种地了,回来就有地种。

今年清明节,我们相约回家,公路已经通到村部,从村部到家这段路,可以“打三轮车”,走不了几步路就到家了。想想我们第一次出远门的时候,挑着担子步行10公里才有公路,一天就那么一趟车,稍微迟了点就赶不上。如今,村里的男孩女孩们,一个个穿着光鲜,我们给他们糖吃,他们还要看看是什么牌子的,太差的还不要呢。中午吃饭的时候,爸爸把其他三个叔叔家所有在家的人都请来了,一个大桌子上十几个人,眼前的鸡鱼肉蛋已经不是他们的话题,瓶装白酒也引不起他们的兴奋。他们的话题是孩子的教育,谁家的孩子上中科大了,谁家的孩子又上合工大了,他们对已有的物质生活已经满意,他们希望我们能把下一代教育得更有知识、更有文化、更有涵养,能更好地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添砖加瓦。

唐强安徽省庐江县郭河乡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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