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燕
一首苍凉而忧伤的调子,从远古传来,穿过逶迤起伏的高原,穿过沟沟峁峁的黄土坡,和着黄河水的呜咽传唱了百年。一种淳朴的思念和牵挂用最原始的歌谣从毛眼眼的妹子口唇里唱了出来,那份痴情,那份期盼,那从心底发出的真真切切的无奈与失落扯的人的心生生的痛。每当听见这首歌,我仿佛就看见荒凉的古道旁,牵着毛驴的后生一步一回头的恋恋不舍,我仿佛就听见站在高山上嘹哥哥的妹妹,至死也要把哥哥随的心声。《走西口》,一首凄婉而缠绵的民歌,寄托着黄土高原上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渴望。
走西口和闯关东、下南洋并为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人口大迁徙。《走西口》是流传于山西、陕西、甘肃、青海等地的民歌,最初的起源不可考,或日为山西民歌,或日为陕西民歌。西口的具体位置,有人日为山西的杀虎口。其实,西北地区老百姓讲的“口外”,指的主要是山西、陕西境内的长城隘口,过了长城,便是内蒙古。
在旧社会,山西一带收成不好,人们被迫离开家乡到内蒙古物资丰富的地方谋生,民歌真实地反映了当地人民出走前的情景,妻子送走丈夫,妹妹话别情郎,歌声便在村头、路边响起来,因为路途遥远,不知吉凶,分别之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所以难免难过伤心,生怕有什么自己想不到的地方。有对亲人的不舍,也有祈祷的作用,希望爱人能早日平安归来。再舍不得走,咬住牙也还得走,与其留下来吃苦受穷不如走出去寻找生的希望,男人们走出去。女人在家留守,发家后的男人们再回来接走妻儿老母,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走西口的队伍中,后来便成为一种历史潮流,一首民歌牵扯出一段如此厚重的历史,这段历史包含着成千上万人的命运。背对黄土、枯树和低矮的土房子,望着前方苍茫的大地和冰凌游走的黄河,人们扛起包袱,踏上了通向关外的征程,大青山离得越来越近了,耳边还回荡着“走西口”的歌声,哀婉缠绵、高亢悲凉、荡气回肠,爱人流泪的嘱托,此刻却是如此的贴心窝:“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苦在心头,这一走要去多少时候,盼你也要白了头。紧紧地拉住哥哥的袖,汪汪的泪水肚里流,虽有千言万语难叫你回头,只盼哥哥你早回家门口。”
走西口者多为青壮年劳力,他们在口外开垦务农,贸易经商。促进了内蒙古地区的繁荣。今日的呼和浩特,最早就是走西口者的聚居之地,促进呼和浩特发展的,主要是山西的走西口农民。走西口者,其实可以视为中国农民工的先驱。电视剧《走西口》,应该也可以归入“农民工文学”的范畴。央视一套的开年大戏《走西口》被称为《闯关东》的姊妹篇,是一部以山西晋商为题材的大型电视连续剧,除了跌宕起伏的剧情和杜淳、苗圃的演技,那首血性中不乏柔美、粗犷中不乏浪漫的片头曲也给观众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在电视剧《走西口》中,谭晶清亮的嗓音中带着浓郁的山西地方特色和原生态的风情。不过,除了谭晶演唱的主题曲之外,一吼到底的片头曲同样给观众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演唱者赵大地不仅仅是因为他从小就生长在走西口的地方,更是因为他的声音粗犷、豪放,代表了黄土地的厚重和宽广,代表了男人雄性的东西。演唱的片头曲,前半部分偏粗犷、激昂,陕西味道重一些;后半部分偏秀美,像山西的老陈醋,是集合了两地风格的。正是这种独特的没有一句歌词的片头曲,这一声自始至终的呐喊给观众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观众评价说,西北的味道全出来了。
《走西口》讲述的是清朝末年民国初期山西祁县大户田家,因为家庭变故和生活所迫而离乡背井。走西口”的传奇故事。故事以田青的成长经历为主线,其中穿插了刘一刀、豆花、梁满囤、田耀祖等在不同的社会背景下,性格迥异、个性鲜明的人物,坎坷的经历,塑造了在走西口的历史现象中山西人的品格,强调了他们“义重于利”的善良为人。这是一部走西口的人们用血泪、坚忍、诚信、勇往直前写就的历史缩影,更是一部中华民族为了生存而顽强拼搏的雄浑激昂的赞美诗。故事以田青之父田耀祖的嗜赌败家开篇,接踵而来是连年大旱,粮食无收,母亲淑贞带着田青和姐姐艰难地生活,这使田青从小就立志重振家业。随着他们的渐渐长大,田青与梁满围一起也踏上了“走西口”的道路,途中他们意外被土匪绑票,还成为土匪中间的一员。在历经无数挫折之后,田青终于赎回了大宅,他们用自己的汗水、泪水、甚至是血水,在西北的草原、荒漠中走出了一条自己的经商之路。但是连年的军阀混战,使得社会动荡不安,田青破产,接连不断的变故让田青深切地认识到,不把侵略者赶出去,生意也做不成。田青于是带着儿子重新走了西口,投奔大青山游击队。
但是生活在陕北和山西北部地区的人,特别是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陕北和山西大同、朔州地区的人都非常清楚这部电视剧存在多少疏漏,该剧试图以点带面或以一域而盖全邦,这分明就是错误的做法,导致原本一部很好的电视剧变成了一堆成不了罗缎的烂棉花,严格来说应该是瑜不掩瑕,《走西口》这部电视剧并没有充分尊重历史,也没有充分尊重曾经“走西口”的先辈们,更没有尊重那个年代的事实真相。看电视剧《走西口》太空洞,太乏味,并没有真实地反映出走西口这个宏大的主题,轻飘飘的像空中飞舞的一片鹅毛,全然没有沉甸甸的分量。
从剧情来看,情节较太散,衔接常常缺少过渡,又有所疏漏。比如田青在狱中还在对瘦猴说一定是梁满囤举报并陷害了自己,可出来后却跟田耀祖咬定是鲍晋中害的自己。以后也再无后文。如此大的漏洞不知怎么没被审查出来。其次,剧中大多数人物缺少独特的性格,另一大特点就是次要人物比主要人物要出彩、有更鲜明的性格。举田青为例,作为被预设好的主人公,他未能于种种行动遭际中展现自己作为一代儒商典范、走西口的山西人的精神。从被迫走西口到黑土崖上当一把土匪。再从皮匠铺到拉骆驼、开估衣店等等,可以说一路走下来确实遭受不少磨难,但缺少的是他自己心中的主线,整个过程都是被推着走。虽然编剧时刻不忘在他身上安放闪光点,通过同路人的平庸突显他的坚毅和勇敢。但到了包头以后,这些品质越来越只存在于口头上,成了个说教式的“先生”。尤其是在和豆花结婚后,他基本丧失了原有的性格,面目变得模糊不清、时转时移。每天除了吃干醋就是和老婆说缠绵话,一连串的倒霉事砸到身上他都无力反抗,全仗着“黑白两道都吃得开”而脱险,牺牲了翠翠,更让刘一刀增加了对他的仇恨。
作为一部开年大戏的主人公,田青既没有朱开山的智谋和魄力,也没有乔致庸的雄才大略和谋断。甚至比不上剧中翠翠的重情重义,丹丹的痴心痴情,田耀祖的既诚心又无赖,梁满囤的奸诈狭隘来得真实、过瘾。包括与他一系的豆花、徐木匠等人都显得面目平平。究其原因,编创人员在这一类主线人物身上寄予了太多“希望”,无非要表现出“仁义礼智信”这一主题。难免产生一只大手推着人物前行,无数小手组装改造人物行动的结果,最终造成田青缺乏自我行动的能力、贯穿始终的鲜明个性。多数情况下。他和豆花两人就像穿着民国衣服的现代白领,撒
娇洗脚间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对于这样一部主人公缺失其魅力的电视剧来说,无论是竭力表现的大漠风光、口内外风物,还是剧情的起承转合、推波助澜,都无法弥补灵魂人物残缺的遗憾。当然,我们不能说此剧没有内核,电视剧一开始就提出了贯穿全篇的“仁义礼智信”精神,数次自男女主人公之口中适时说出。在当下经济社会情况下。重提晋商精神无疑是明智而必要的。但作者想做一出多线头的历史剧,既穿插着革命的暗线,又体现绺子的踪迹,还要坚持晋商的诚信信条。应该说这些内容大大地增加了吸引力,但因缺少能将一切协调融合的线索和条件而显得分散疏远。
尽管有着如上缺陷,《走西口》仍能在黄金时间抓住收视率的原因是什么呢?应该说副线上的一干人等功不可没。编创人员善于在一些细处把握,裘老板装瘫引得梁满囤总怀疑自己产生幻觉,让人每次看都忍俊不禁。田老板对田青夫妇的“格外”关怀对知情的观众来说也能惹出不少包袱。可惜的是这样的小处精雕未能实施于全剧,尤其在主人公的刻画上有失设计,多靠外力化解矛盾。田青除了嘴硬、身子硬,基本没发挥多少主观能动性,这也是他与乔致庸、朱开山拉开差距的根本所在。与《闯关东》相比,间为年代剧确实缺少了东北的种种自然与人力拼搏带来的传奇色彩和煽动力。但如果能将走西口路上那些磨难、那些多彩的故事有所选择地整合呈现出来,相信是绝对会让观众聚焦于屏幕的。而其中的关键就在于人物性格,鲜活的人物性格才是电视剧能在观众心中常驻的秘诀。编创者在梁满囤和田老板身上用劲十足,给牛师傅下葬、火烧烂牛皮、田老板对梁满囤的暗斗、乐极生悲失手摔死了儿子,都让人看着过瘾。如果说田青可以用善经营、有志气这种简单特点来概括,梁满囤则不是仅用心胸狭窄、胆小就能描述得了的。他对裘氏父女的忍让、对父母的记挂又有心无力,从学徒到重整皮革厂,每次经历都是他内心矛盾斗争后才产生的结果。一个人物做到极致才能让观众印象深刻,梁满囤的忘恩负义、不知好歹都达到了他性格所能的极致。同时在包头遇到的各种遭际、坎坷以及自作自受则更丰满了他的性格,从某种角度说恰恰是他体现了大多数走西口人的不易。
走西口是大西北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电视剧《走西口》仅仅围绕山西祁县几个人来向人们呈现过去这一“走西口”的传统文化现象,这显然是不够理智的。尽管剧中出现了很多能彰显地方风土人情的场景,但还是没有将山西文化的精髓勾勒出来。比如除了莜面馆,诸如刀削面、皮影戏,这玩意也许放在陕西可能更正统更权威一些。看完《走西口》再想想《乔家大院》,完全就是两种感觉,其实《乔家大院》更能反映出山西文化的深厚底蕴,名震全国的晋商已经将山西文化的所有人文精神推向了极致。
《走西口》号称是《闯关东》姊妹篇,前者讲的是山西人去了内蒙,后者讲的是山东人去了东北。一个“走”字带着一些无奈和苍凉,而“闯”给人感觉则是勇敢的气魄,都反映了当地人民坚强、勇敢、不听天由命的精神。但我们也不得不承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走西口》都无法与《闯关东》媲美,松散的情节显得不够真实,无法成就《走西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