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永亮
1
向建设当劳模的事迅速传遍了北方汽车厂,人们在心里对发动机车间主任刘大庆心生叹服。向建设是一个话不多,只知道低头干活的人,车间让这样的人当劳模最不容易引起争议。在大家的眼里,向建设当劳模是顺理成章的事,因为大家都清楚,向建设的埋头苦干不是为了当劳模。
心里最不是滋味的当然是李明和胡大海两个人了,因为他俩心里都清楚,这是主任刘大庆在用这种方式警告他俩,别拿自己太当回事,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前两天车间主任刘大庆分别找李明和胡大海两人征求意见,说这次厂里只给了车间一个劳模名额,而他们两个只能其中选一,希望发扬一下风格。可两个人却偏偏像商量好了似的较上了劲,互不相让。这让办事一向以果敢著称的车间主任刘大庆非常生气,他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迅速和车间党支部书记王玉国作出决定,推选向建设为1999年度厂劳模。结果公布后,李明和胡大海不约而同地心里多少有些后悔,可两个人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头咽。
消息像长了腿在家属区传开了,家属区的女人可不像她们的男人们那样能盛得住事。家属区的女人有个习惯,每天吃完晚饭后总愿意凑到一起,东家长西家短地聊个没完。这天李明的媳妇香兰和邻居家的另一个女人吃完晚饭后慢慢溜达出家门,正说着厂里评劳模的事,恰巧,一出门就碰到了胡大海的媳妇李育红。一见面邻居家的那个女人就说:“你和香兰姐回家咋不说说你们家的男人,好好的一个劳模硬是让两个人给争丢了,结果让人家向建设自白捡了个便宜,你俩说亏不亏?”正说着,向建设的老婆王秀花就过来了,她是下班刚好路过这里,王秀花是针织厂的食堂管理员,是一个爱热闹,要面子的人,看到三个女人后就打趣地说:“你们三个偷摸儿地嘀咕什么呢?”李明的媳妇香兰接过话说:“嘀咕你家男人呢。”“怎么,看上我们家向建设了?”“呸!”胡大海的媳妇李育红笑着吐了王秀花一口说:“也就你看上了你们家的那位,别人谁还稀罕。”这时邻居家的那个女人说话了:“我们在说你家向建设人长得不怎么样,命好,白捡了个劳模。”听到这王秀花乐了,说:“什么捡不捡的,劳模也不能当饭吃。”话刚说完,李明的媳妇香兰就接过话说:“唉,我说秀花,你说得可够轻巧的,捡了便宜还卖乖。”王秀花笑着故意气她们说:“可不是?原先我以为这劳模不是你家李明的,就是他家胡大海的,可他俩风格高,都不要,你说我家向建设要是不当这个劳模,那能对得起你们家的那两位吗?”说完王秀花得意地扭身走了,把个李明的媳妇香兰和胡大海的媳妇李育红气得脸都变了。望着王秀花的背影胡大海的媳妇李育红说:“你看把她臭美的,都不知道姓啥好了。”
2
春暖花开,新的一年开始了。晚上睡觉前向建设跟老婆王秀花说:“明天我们体检,早晨起床后别忘了提醒我别吃早饭,去年体检就因为我一时大意,忘了体检这码事,吃了早饭,结果白跑了一趟。”
北方汽车厂的职工医院在离厂子约一万米的地方,一座七层高的大楼坐落在绿翠掩映之中。走进职工医院的大门,是一个能容纳二三十人的暖色调大厅,四周摆满了绿色的植物,中间一块巨石,上书“救死扶伤,实行人道主义”十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对于向建设来说,职工医院他既熟悉又陌生。说熟悉是因为一年一度的例行体检,说陌生是一年到头除了体检向建设几乎就没再去过医院。向建设拿着体检表从一楼一直爬到七楼,一个科接着一个科地进,最后是抽血、透视和做彩超,足足折腾了一个上午才算完事。
体检的事很快就被向建设忘在了脑后,这些日子他一直忙着调试厂里新进的一台数控机床。忙活了一天的向建设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端起放在更衣箱上的茶水,猛地就是几大口,然后用袖口抹了一下嘴巴,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慢慢点上一支烟,这才抬腕看了看表,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向建设并不急,慢悠地一边抽着烟,一边喝着水,直到把瓶子里的水喝完,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扔掉了手中的烟蒂,用脚使劲踩了踩,然后拿起那个装水瓶子。正准备往家走的时候,向建设看到车间的办事员小李朝他跑来。小李呼哧带喘地对他说:“向师傅,厂职工医院内科的叶主任让你明天去一趟。”说完,小李转身急匆匆地走了。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话向建设有些发愣,他不明白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职工医院要找他。兴许是有什么东西坏了需要他帮忙修,想到这儿,向建设的心有些释然了。
3
早晨来到车间,向建设换好工作服,跟工长打了个招呼后,就急匆匆地向厂职工医院走去。由于是早晨刚上班的时间,职工医院里的人不是很多,向建设上了二楼后,向一个护士模样的女人打听内科叶主任的办公室在什么地方,她用手朝前一指说:“第四个门就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向建设来到了内科主任的办公室。门正好开着,一个五十岁开外的男人坐在桌前,正在看一份病历。向建设敲了一下门说:“是叶主任吗?”那个男人站起身来微笑着说:“是我,你就是向建设吧?”向建设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在家属区里经常碰面,头顶有些秃,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叶主任。向建设心想肯定是叶主任有什么事不好意思开口,这才叫我来一趟,这些有学问的知识分子就是和我们这些工人不一样,不大点儿的事也拐弯抹角的。向建设脸上露出了微笑说:“叶主任,有啥事你就说吧,大家都在一个家属区里住着,谁还求不着谁呢。”听到这叶主任笑了,说:“小向啊,你误会了,今天叫你来主要是想和你聊聊你身体的事,你别紧张。”向建设点了点头,嘴上没说话,心里开始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叶主任微笑着说:“从前两天你的体检报告上看,你的肝脏可能出了点问题,你不用害怕,虽然这个病治起来有些麻烦,可也不是没有治好的先例,最主要的是你要有信心。”叶主任的一番开导,让向建设的心更加不安起来,他焦急地问:“叶主任,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你就直说吧,我不在乎。”看到向建设这样说,叶主任只好具实相告说:“从你的体检报告上来看,我们初步判定你得的是肝癌。”听到这儿,向建设的头轰的一声就大了,他结结巴巴地问:“这会不会是弄错了?”叶主任自信地笑了,肯定地说:“不会错的。”至于叶主任往下说的啥,向建设一句也没听进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厂职工医院的。对于向建设来说,这一天是黑暗的。
向建设变了,变得憔悴不堪,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最先发现这一变化的人是向建设的老婆王秀花。这些日子王秀花就发现向建设有些不对劲儿,究竟是哪不对劲儿她说不上来。那天,王秀花下班后突然奇怪地发现,平时总是最后一个到家的向建设这天早早地到家了,一个人坐在那发呆,屋子里的烟直呛嗓子。王秀花看了一眼发呆的向建设,赶忙打开了气窗。一股清新的空气吹了进来,烟雾顺着气流涌向了窗外。王秀花关心地问:“今天咋回来这么早,是不是身上哪不舒服了?”见向建设不吭声,王秀花声音里有些带气地再次问道:“你倒是说话呀,是单位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了,还是咋的?”向建设这才回过
神来说:“你刚才说啥?”向建设没头没脑的问话,把王秀花气得差点儿笑出声来,“建设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抽这么多烟干啥?”向建设咧了咧嘴说:“车间里新进了一台数控机床,怎么调也调不到位。”听丈夫这么说,王秀花长出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就这点儿事也把你愁成这个样子,还不如我们娘们儿呢。”王秀花忙着做饭去了,向建设躺在床上,顺手拿起了一张报纸,可怎么也看不下去,心里想的只有他的病。
4
向建设得病的事车间知道了,消息来自职工医院。车间主任刘大庆和党支部书记王玉国两人研究了一下,决定让向建设休假治病,工资照发。车间办事员小李把向建设叫到了车间办公室。在往车间办公室走时,向建设就想自己得病的事可能让车间知道了。没等向建设想完车间办公室就到了,车间主任刘大庆和党支部书记王玉国两个人的格外热情,让向建设感到从来没有过的不自在。车间主任刘大庆亲自给向建设泡了一杯茶后,看了一眼支部书记王玉国说:“老王,还是你说吧。”车间党支部书记王玉国放低了声音说:“建设啊,你的情况我和大庆主任都知道了,经过研究呢,决定放你的假,你就安心去治你的病,工资照发。你还有什么需求就提出来,车间会尽量考虑解决。”向建设感动地说:“谢谢两位领导,这些日子我想的很多,逐渐地也就想开了。反正早晚都得死,活一天就乐呵一天。假我不休,化疗我也不会做——做化疗好细胞坏细胞会一起都给杀死,那样死得更快。我看报纸上说,南方有一个得癌的人是用偏方治好的,我想也淘弄些偏方,要是真的碰巧治好了就是我命大,碰不上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得病的事请领导暂时还得给我保密。”向建设的话让车间主任刘大庆和党支部书记王玉国两个人非常感慨,他们要把向建设从数控机床的调试项目中撤出来,安排一个轻一点儿的工作,可向建设死活不同意。
向建设又恢复了从前——细心的人发现向建设不是恢复了从前,而是比从前干得更玩命了。车间里的人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谜底是在向建设被职工医院“判处死刑”第二年的春天,一个花好月圆的日子揭开的。
五一劳动节的前一天,省报头版一篇格外引人注目的报道《与死神赛跑的人》,让大家知晓了向建设一个隐藏了一年多的秘密。原来向建设在一年前就患了癌病,却一直暗暗地瞒着家人和车间的同事带病工作。车间的人、厂里的人,还有社会上的人,都被向建设的事迹感动了,只有向建设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他突然觉得今天厂里的人都特别地奇怪,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见了他都争着和他打招呼,并向他投来尊敬的目光。那些目光和问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只得盲目地和所有跟他打招呼或报以微笑的人一同去点头微笑,他知道自己的微笑有些傻,也有些僵硬。
向建设的老婆王秀花下班后,连跑带颠地急着往家赶。今天快要下班的时候,厂里的宣传科长突然找到了她,给了她一张报纸,弄得王秀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宣传科长突然给我一张报纸干什么。看到王秀花发愣的样子,宣传科长笑着说:“你不用发愣,看完你就知道了。”说完宣传科长转身走了。王秀花展开报纸第一眼就看到了《与死神赛跑的人》那篇报道,心想这与我有什么关?可当她继续往下看时,“向建设”这三个字就把她的心紧紧地抓住了,再往下看王秀花的眼泪就出来了。她四下看了看,好在没人看见她,她赶忙把报纸叠好装进包里,匆匆往家奔去。
刚到家属区,王秀花就看到家属区的女人们围在一起,热烈地议论着什么。看到王秀花,女人们毫不吝啬地把同情和尊敬的目光,一股脑儿地塞给了她。王秀花有些感动,心里一边是痛,一边是暖。
这一夜,王秀花紧紧地搂着向建设,用眼泪倾述着一个女人对自己粗心的懊悔和对丈夫的爱怨。
向建设因祸得福。他先是被评为市劳模,时隔两个月后又被评为省劳模。按照省里的指示,省一级和市一级的报纸,对向建设的宣传不断地升级,大小报纸上不断出现向建设的名字和照片,向建设已经成为了家喻户晓的人物。对于向建设来讲,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弄得他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有厂里的全力支持与帮助,才使向建设闯过了省、市一个又一个报告会和一家又一家媒体记者穷追不舍的采访关口。
向建设的重生,倾注了厂里各级领导的大量心血。厂里先是由宣传部牵头成立了向建设先进事迹写作班子,专门负责整理撰写向建设的先进事迹和各种演讲稿,后又进一步对向建设进行了封闭式的专项培训,终于让向建设芝麻开花节节高。
在培养向建设的问题上,厂里不止一次地召开厂务会来专门研究讨论。厂里之所以下这么大气力培养向建设还有更深层的寓意——透过向建设的感人事迹,厂里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因为向建设本身就是一个活广告,厂里可以不花一分钱就达到既宣传产品,又树立企业形象的双重目的。
接下来,一向一说话就紧张得脸红脖子粗的向建设逐渐地适应了这一切,习惯了有鲜花和掌声的日子。享受这一荣誉的还有他的老婆王秀花和他上小学六年级的女儿。无论她们走到哪里,赢得的都是一片尊敬与羡慕的目光,这对于一个很要面子的女人和一个很上进的孩子来讲,具有非凡的意义。
5
一场大雪后,新的一年又带着新的希望到来了。作为省劳模,向建设有一个别人所不具备的特殊待遇,就是和省里的领导一同享受一项特殊的体检。体检时间是新年上班的第二天。这一次向建设和媳妇王秀花想到了一块儿,就是要利用这次专家做体检的机会,好好地复查一下自己的病。晚上临睡前,王秀花对丈夫千叮咛万嘱咐地说:“明天一定要让专家查得细致一点儿,千万别大意。”王秀花还想继续往下说,可她发现向建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这天,向建设和媳妇王秀花都起得特别早。王秀花起得早是对丈夫的病不放心,昨天夜里王秀花做了一宿奇怪的梦,中间醒了好几次。向建设起得早是要早早地赶到省医院,趁着人少,让专家仔细地给查一查。
省医院坐落在幽静的劳动公园旁边,是一座米黄色的十二层环形大楼,把一座花园似的广场环抱在中间。医院的大门是玻璃旋转的,进门后是一个宽敞气派的大厅。按理今天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应该有专门导医的护士,可因为向建设来得太早,大厅里空空荡荡的,还弥留着昨天夜里的气味。
负责向建设身体检查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说话慢声细语,是有名的内科专家。她一眼就认出了向建设。老专家细致地询问了向建设被查出患肝癌的前前后后,笑着问:“之后你到别的医院检查过吗?”向建设摇了摇头。老专家让向建设躺在床上,认真检查完了后就回到桌前,开具了一张CT的检查单,嘱咐说:“先去把这个做了,再去检查别的,结果中午就能出来。”
向建设的体检结果出来了,老专家查遍了CT片子,也没能找出肝癌的影子。老专家在向建设的体检报告上郑重地写下了“一切正常”四个有力的字。向建设不放心地再三问老专家,回答是坚定有力的,一切正常。两年来担惊受怕、寝食难安的折磨,在这一
刻化做了向建设一肚子的怒火。从省医院回来,向建设没有回车间,而是径直去了厂职工医院叶主任的办公室。看到向建设脸色不好,叶主任关切地问是不是病情出现了反复。这一问把向建设刚强压下去的火气给问上来了,向建设啪的一声,就把省医院的体检报告和CT片子摔到了叶主任的面前,大声质问道:“你们不是说我得肝癌不会错吗?为什么省医院的片子上就看不到肝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天你们必须给我说清楚。”一开始叶主任被向建设冲动的举动搞蒙了,等他把向建设从省医院拿回的片子看完后,哑言了。情况很快水落石出,向建设得肝癌的结论是医院在填写体检报告时张冠李戴了,向建设决心向厂医院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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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建设向厂医院讨说法的事经过一张又一张嘴,很快传遍了北方汽车厂和家属区的每一个角落,甚至传到了社会上。事情越传越复杂,越传越离奇,最后向建设得肝癌的事情被演绎成向建设为了当劳模弄虚作假。事情远比想象得复杂,到了这个地步已由不得谁了,这一切是向建设没有想到的。
接下来是一级又一级组织和向建设的谈话,等向建设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后,已经没有退路了。尴尬、难受的还有向建设的媳妇王秀花和他们的女儿。她们吃惊地发现,昨天对她们还笑脸相迎,报以微笑的一些同事和街坊邻居,今天再见到她们时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更让人受不了的是那些带着问号的鄙夷目光。这一切让昨天还沉浸在尊敬目光中的王秀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为此,王秀花和向建设在家狠狠地吵了一架,王秀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向建设埋怨了个体无完肤。王秀花埋怨向建设是有道理的,向建设知道自己没得肝癌,本来是个好事,可他偏偏是个死心眼儿,没事找事地去厂职工医院讨说法,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好事变成了坏事。
冬去春来,南湖的水渐渐地活了,干枯的大地充满了春色,可向建设的心里却一点暖色都没有。没有掌声和鲜花的日子是寂寞的,更要命的是他还要承受着别人的误解和猜疑,承受着生命的沉重。
日子在压抑中缓慢地向前,每一天都叫人透不过气来。这些日子以来,向建设一直想找人倾吐一下心里的委屈,他想从大家的表情中找到一些同情,哪怕是一丝的疑问他也会满足,可他失望了,而且是深深的失望,因为无论是和他熟悉还是不太熟悉的,无论是平常和他相处得不错的还是一般的,从这些人的脸上他看到的只是冷漠,仿佛他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他想知道那些冷漠的面孔下面隐藏的究竟是什么,他感到了冷,生不如死。向建设变了,变得有些神经质,每当有人在一旁悄悄说话,他就会以为是在说他,无论是谁随意地看他一眼,他都会心惊肉跳,认为那目光里充满敌意。在这战战兢兢的日子里,厂里一年一度的体检又开始了。体检的这一天,向建设远远地走在了别人的后头,当别人都体检完了的时候,他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他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始终不敢抬起头来正视医生的目光,好不容易挨到结束了所有的体检项目,他如释重负地逃了出来。走出医院的那一刻,他重重地长出了一口气。
体检报告是在一周之后出来的,向建设的体检报告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肝癌”两个字。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向建设去了许多知名的大医院,结论出奇一致。向建设这一次真的得了癌症,消息不胫而走……